赵让的包袱里,此时多了一样沉甸甸的东西。
那是他从柳夫人的布庄回来之后,郑重其事放进去的。
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撼。
这个东西,竟会出现在他的手中。
一块令牌,大小、造型,与他包袱里另一块查缉司的令牌相差无几。
然而,两者之间却有着显着的不同。
查缉司的令牌,正面雕刻着一只威猛的虎头,下方楷书“查缉”二字,代表着它的权威和身份。
而这一块令牌,正面却是端端正正地写着“城主府”三个大字。字体遒劲有力,透出一种不容置疑。
赵让反复端详着这块令牌,心中翻江倒海。
他清楚地记得,在布庄中,柳夫人趁附耳密言之际,将这枚令牌偷偷塞进了他的口袋。
当时,她的眼神坚定而神秘,仿佛有着某种重大的嘱托。加上她之前所说的那些话……赵让简直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是惊喜还是惊恐,是兴奋还是不安。
这种超脱认知的震撼,让他陷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麻木状态。
但随着这块令牌的出现,意味着镇海城中将再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赵让在屋里徘徊了一阵后,就匆匆出了门。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走到了旱市的地盘。
临近黄昏,晚风初起。
街市上的摊贩们正在忙碌地为晚上的热闹做着准备。
赵让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和他一样,也在静静地走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虽然距离很远,还未看清面庞,但赵让已经认出了这人的身形姿态。
那是蓝实子,白鹤山的道士,也算是他在镇海城中唯一一个朋友。
“蓝道长!”
赵让大声喊道。
他的声音在喧闹的街市中显得有些突兀,但却充满了喜悦和亲切。
蓝实子耳力极好,听到赵让的声音,他转过头来,冲他点了点头。随即加快了脚步,朝这边走来。
“你的身子已经好了?蓝实子走到赵让面前,微笑着问道。
“已经完全好了,多亏了白鹤山的丹药。”
赵让感激地说道。
蓝实子笑着摆了摆手,表示不用这么客气。他上下打量了赵让一番,赞道:
“不错,气色比上次好多了。看来你已经完全恢复了。”
赵让也发现蓝实子今日有些不同,虽然依旧挺拔如松、目光炯炯,但却给人一种淡漠的感觉。
这种淡漠并不是针对他个人,而是一种对世事的超然和洒脱。
赵让不知道蓝实子经历了什么,但他能够感觉到,蓝实子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化。
两人并肩而行,继续向前走着。
他们都没有说话,都在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和安详。
街市上的喧嚣渐渐远去,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这种沉默并没有让赵让感到尴尬或不安,反而让他觉得更加自在和舒适
有些时候,沉默比语言更能表达内心的情感。
走了一段路之后,赵让突然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他说道:
“师叔祖给我的那张地契,我还不知道那地方在哪。”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迷茫。
蓝实子闻言笑了笑,反问道:
“怎么,现在想去看看了?”
赵让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他确实对那张地契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但同时也感到一丝迷茫和不安。
蓝实子见赵让没有回答,便接着说道:
“我本来是城中的一名铁匠,有自己的铺子,生意还算不错。拜入白鹤山,是种种机缘巧合。师叔祖给你的那张地契,其实就是我的铺子和祖宅所在。”
语气平淡而自然,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赵让闻言大吃一惊。
他一直以为蓝实子是白鹤山中派遣到镇海城来的道士,没想到他竟然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人。
更让他惊讶的是,那张地契竟然与蓝实子有着如此深厚的渊源。
“你祖宅的地契为何会在师叔祖手里?”
赵让忍不住问道。
蓝实子突然站定脚步,直勾勾地看着赵让的眼睛。
他说道:“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说出家人该懂礼貌。这点我确实做得不够。但对于很多虚伪的出家人而言,我自认为做得更加彻底。既然选择了出家,那留着祖宅还有什么意义?所以上山的那天起,我就把所有的钱财都散给了附近的穷人,把祖宅的地契捐给了山门。”
赵让闻言心中一震。他没想到蓝实子竟然会如此洒脱和豁达,将自己的祖宅和钱财都捐了出去。
“当初是我失言了。”
赵让诚恳地说道。
自己之前对蓝实子的评价有些片面和偏激,现在想来实在是不应该。
蓝实子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和想法,只要不违背道义和良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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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继续向前走着,但气氛却比刚才轻松了许多。赵让为自己能够结交到这样的朋友而感到庆幸。
下一个岔路口就在不远处,赵让能感觉到蓝实子也放慢了脚步。
“蓝道长,在下还有些事,今日就此别过!”
赵让抱拳说道。
蓝实子客客气气地拱了拱手,只道了个好字便转身离去。
赵让转过岔路之后,回头望去,只见蓝实子依旧背负着双手,昂首挺胸地向前走着。他
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越发高大和挺拔,仿佛一座永不倒下的山峰。
旱市里的光景总是比外面热闹些。
赵让一抬头,看到柳夫人的小楼上,竟然点着灯。
先前她明明说自己这两日都会在布庄中的,那小楼中的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