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呢。您如今身份越发显贵了,瞧这马车,衙门里管事儿的司长家里也不见有呢。”胡轩双手揣在袖子里,弯着腰品评着马车。
其实这车用料很是一般,但杨暮客与玉香都曾对其用法,如今确实非同寻常。
“这车又不是某家的,是一户行商东家的。如今某已经随了东家,回渔阳住几日便走了。”
“老爷这是得了富贵了。”胡轩一脸谄媚,“是不是又有事情吩咐小的去办?”
季通脸上略显得色,“你只穿这单衣,不冷?”
“不冷不冷。尤其是见着老爷回来了。便更不冷了。”
“对了。”季通思虑片刻,“轩儿,咱们哥俩打小就认识了。我出门许久,也不知城内新闻。我这屋产想要出售,可有人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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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胡轩双目圆瞪,“您这是?”
“实话说了吧。我这东家不是西岐国人。是那万泽大洲朱颜国的富家小姐,某如今随了东家做护卫。这屋产留着也无用了。”
胡轩不知那万泽大洲在哪儿,也不知朱颜国是个什么地界。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季通这七品马快不做,去做那行商护卫,想来必定是场富贵。
“老爷,当今这兵荒马乱,渔阳城内空置的屋产到处都是。咱们这儿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就是那大老爷家里头被占的屋产,昨儿都搬空了。”
季通眉头一皱,“冯家的房子被占了?何人所为?”
“这……”那胡轩佝偻着身子不敢吱声。
“说不得?”沉默中季通叹了口气,“说不得便不说……某家自己会查。”
“老……老爷……”胡轩语气中带上些许哀求,“你那院中小的种了些菜,我……”
季通皱眉,“你倒是见缝插针,不过你那东西某家都看不上,贵人更看不上。园子暂时你是进不得的。待后面一同采干净吧。”
“是,是。”
夜幕降临。渔阳城沉没在一片黑暗中。
季通的院子里偏房灯亮了一会儿便熄灭了,正房玉香挑了挑琉璃盏里的灯芯,杨暮客在卧房外打地铺。
街道外头巡街的衙役敲完一更天的梆子路过。那衙役还盯着季通家大门儿看了一会儿,听见里头没什么声响就走了。
杨暮客进卧房和小楼话了些家常,然后拉上卧房的门。客厅里漆黑一片,他没有钻进地铺的被窝里。而是悄悄开门进了院子。走到小院边上懒得进那偏房的门,里头又脏又乱。
敲敲那偏房的窗子,季通应了句。
杨暮客贴着窗子小声说,“我出门看看,晚上你不要出去,当下这城里已不是你原来当差的地方了。”
隔着窗子传来季通瓮声瓮气的回应,“嗯。”
小道士手里捏着坤字诀,一个穿墙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大街上。
这刑部衙门周边灵炁不畅,勾来的灵炁用了不久便难以为继。索性步行,捏了隐匿之法,打更的与巡街的都瞧不见他。过了刑部衙门大街与集市便是来到了真正的民居。夜游神更是没有,看来那城隍当真没有把这人道之事放在心上。
杨暮客能勾到灵炁了,他抬头一看却心惊不已。
此时城中大阵的漏洞有浊灰噗噗落下,渔阳城好像是一片黑色的榕树林。若不是肉身出行杨暮客以为他出神进了阴间。
整个渔阳城阴阳秩序已然失衡,这不是那山中炼蛊之阵,这是一国都城。但就杨暮客的道行与学识来说,他根本不知这浊炁为何泛滥到如此地步。
他只能朝着浊炁浓重的方向走去,一探究竟。一户人家门上贴了封条,封条字迹都风化了。破墙烂瓦,明明是吉位的屋子成了绝户的凶地。
走了许久,从街头到巷尾。大约有十多里,已经进入了另一片城区。
空荡的街道寂静无声,一条条街道的沟渠被灵炁与浊炁混合的水流编织成一张大网。排水渠下淤积厚实,都城的官员竟懒政如此地步,至少数年没有徭役清理过了。幸得这城市的排水与引水系统是分开的。引水的地下河有厚实的岩层覆盖,还没被浊炁侵染。不然不知多少人要因此遭殃。还活着的虽不为浊炁所祸,但灵毒难逃。到处都有药锅子煎药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