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编造的叙事,每一个种地的农民,每一个码头的工人,都会接受这种叙事,认为那高高在上的君王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维护他的统治。”
“通过这样的叙事,君王便让自己的统治和权力拥有了定义权上的‘合法性’。”
对方明明是在讨论表层世界的事情,但李默然却从中突然想到了小世界的教祖与‘神父’。
青年继续说道:“而现在的世界也是一样,绝大部分的财富被少数人所拥有,这些人不断吸取着新的财富,并且不希望有人能够与他们争夺财富。”
“那么如何让其他不属于‘少数’的人心甘情愿地去当牛做马,去当NPC呢?旧时代的君主制已经被废除了,‘君权神授’这种东西现在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所以答案就很明显了,那就是由那些掌握财富和权力的少数人,向大量的牛马们构造虚假的叙事——你不够努力。”
李默然思索着问道:“可是那些确定成功的人应该都有自己的努力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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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李默然都听过不少努力之后获得成功的励志故事,基本上所有的“大人”都在强调努力的重要性。
“呵呵,这就是这个叙事最狡猾的地方了。”青年冷笑道,“社会上那些获得成功的企业家,那些爬到高处的少数人,没有一个人不会向你声称,他们的成功是靠努力得来的。”
“正如‘君权神授’一样,努力是他们对自己财富和地位定义的‘合法性’,他们会试图让你相信,他们取得这些财富是正当的,是应得的,同时让你抱有幻想,觉得自己只要像他们一样努力,就可以获得相同的成功。”
“努力的确和成功有一点点的联系,然而这个叙事却是片面地向你强调吃苦和努力,而将成功的其他因素全部淡化了。”
青年的眼中有若隐若现的怒火。
“人脉的资源、财富的积累、碰到机会的运气、把握机会的敏锐、投机倒把的技巧,种种这些让他们真正爬到那个位置的东西,他们是不会说的,他们只会说自己是在合法地‘努力’。”
“正如古时候的国王告诉农民自己之所以为王是‘君权神授’,而不会说是因为上一次的农民起义,他一剑斩下了先王的头颅!”
“这种虚假片面的叙事被他们营造出来蒙骗着所有人,因为努力,他们的成功是理所当然,你们的失败是罪有应得。”
虚假片面的叙事……
李默然突然想起了,在草头村决战中,他一度无法分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因为当时他发现,当他置身于教祖或者‘神父’自己营造的叙事中时,他都会感觉对方没有错。
“有了这个叙事,什么都可以归结于努力了。”青年不甘地说道,“成功者被肆意地追捧,并被冠以努力的头衔,而失败的人就是‘因为你不够努力’、‘因为你太懒’、‘因为你没有上进心’。”
“社会将被定义的失败者狠狠踩在了脚下,没有当成大老板是你不够努力,仅仅只是在送外卖是你没有好好读书,‘不够成功’的职业通通背上‘没有好好读书导致的’骂名,被看不起,被侮辱。”
“从小告诉你要努力,要好好读书,就可以成功,多少被他们当成牛马的底层父母听信了这个叙事,倾家荡产也要让自己的孩子考上不错的大学。”青年的眼中闪着泪花。
“结果呢,大量的钱财被教育资本卷走,但几十万培训出来的大学生甚至不能找到一份5000块钱的工作,因为随着越来越多的牛马读书,学历早就贬值了。”
“十年寒窗,千军万马走过来的做题家,在进入社会的时候,才会知道没有家族资源和人脉的自己狗屁都不是,经济好时分你们一杯羹,经济不好时,牛马自然推进屠宰场!”
“是啊,十年寒窗怎么配和家族多代的积累相提并论呢。”青年苦笑着,眼里多了几分绝望。
李默然静静思考着对方的话语,对方的话,其实也是一种“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