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宜修带着甘淑仪、李静言进宫,太后大喜,叫来太妃,招呼甘淑仪、李静言二人组牌局。
不同的是,这回观战的宣妃、布嫔等沉默寡言的妃嫔。太子妃斜眼瞥了眼宜修,眼中的嬉笑之色尽显:旦凡活泼点的妃嫔,肯定看牌局憋笑憋得肚子痛。
宜修丝毫不觉意外,反倒极是自在地接受众妃嫔的打量,示意甘淑仪、李静言照旧即可。二人得了信儿,连忙上牌桌,“窸窸窣窣”的洗牌声响起,众妃嫔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牌局上。
宜修趁机给布嫔使了个眼色,却先朝宣妃笑一笑说:“多亏娘娘用心,塔娜、乌日娜这胎才养得安稳,昨日科尔沁和超勇亲王府(策棱,是乌日娜的堂兄)都送了信来,两位妹妹高兴极了,府医都说心情愉悦,胎儿脉象不错。”
宣妃闻言笑开了花,直言这是应该的,还吩咐身边的嬷嬷回宫再挑些好东西让宜修带回去。宣妃是科尔沁达尔汗亲王博尔济吉特·和塔之女,和塔娜算来是堂姑侄,自康熙十六年(1677年)入宫至今,就像太后、太妃一样,跟吉祥物似的养在宫里,从没得到过皇上的宠爱,好在有太后、太妃照拂,日子过的还不错。
塔娜、乌日娜有孕,很是慰藉了宣妃的心。甚至宣妃比太后、太妃更高兴——有贵妃养弘晖、照看雍郡王府小格格们在前,她是塔娜的姑母,应该、或许也能让四福晋带塔娜她们的孩子进宫陪陪自己?
宜修笑着点头,宣妃虽不受皇阿玛重视,但她出身极好,且塔娜、乌日娜的孩子压根威胁不到弘晖他们,宣妃养不养的对自己影响不大。相反的,只要自己不反对,宣妃必定感谢自己,太后、太妃也会高兴,多一个长辈的喜欢总是好的。
围绕塔娜、乌日娜月底临盆的事儿,宜修和宣妃很是聊了一会儿。瞅准太后叫宣妃帮她数牌的机会,宜修跟布嫔通了气——端静公主“煽”了额驸噶尔臧,并将额驸养外室、苟合所得的孩子、外室等都杀了,只剩下她贴身婢女受辱难产后生下的儿子,这事儿不光彩,喀喇沁部瞒的紧,可风言风语不断,得早做准备。
布嫔初听消息很是惊讶,指甲划破了手心,疼痛感传来才压下内心的慌张,脸色几经变化后终是复如往常,小声祈求宜修道:“四福晋,端静必是受尽苦楚,否则她那软弱文静的个性,如何会做出此等骇人听闻之事。福晋,想想法子,救救我那可怜的孩子吧!”
端静,她的端静啊,肯定是受尽了苦楚。原先收到端静被驸马踹得流产消息时,布嫔就心如刀绞,不然也不会孤注一掷,选择和宜修结盟,只求宜修背地里多多照顾端静一番。好不容易,端静在宜修外家商队的帮助下日子好过多了,却又出了这种事儿。
都不用多想,公主“煽”了额驸的消息一出,那群言官还不得用“唾沫”淹死端静,更别说此事会对满蒙关系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皇上、太后等会怎么想端静、端静今后该何去何从……长生天,端静受的苦还不够嘛!
宜修对布嫔的反应很是钦佩,再劲爆的消息入耳,也能快速反应,喘息之间从心疼女儿到为女儿安危、前程谋划。布嫔确实是个好母亲,有这份爱女之心,她妹夫赵御史,绝对逃不开自己的手掌心。
“娘娘,危机度过去就是转机。再说,公主如此,也不见得是坏事儿。”
布嫔忙点头,面上愈加沉着,语气也没了之前的慌乱,“但求四福晋为我儿筹谋一番,嫔妾感激不尽,以后任凭驱使。”
“娘娘,端静也是我们爷的妹妹,何须如此。只此事确实棘手,光凭咱们两个女人,如何能影响朝野上下对此事的看法,可若舆论掌控不住,就算端静公主能躲过这一时,以后又该何去何从呢?”
“是啊!”布嫔轻轻摇头,无奈地叹气:端静啊,她的端静啊,竟如此命途多舛。
宜修深深望了一眼布嫔,面容看起来依旧还是那样的静谧祥和,眸色深深,幽暗不可见底,又流露几分怜悯:远嫁的公主,有几个能掌控自己命运的,又有几个能像端敏公主、恪靖公主那般掌握实权活的潇洒、传奇呢?
温宪啊,你比起远嫁的公主们幸运多了,为何不珍惜这份幸运呢!你要是不掺和乌雅氏、十四的事儿,自己一定不会对你出手。你不顾自己的小家,听从乌雅氏的吩咐,非得搅合进这趟浑水之中,那……就得尝尝这其中苦果!
日薄黄昏时刻,宜修带着甘淑仪、李静言离去前,瞧了布嫔一眼,请她放心自己一定会为端静公主多多筹谋,一定让她平安无事。布嫔如劫后余生般连连念佛,边上的宣妃不明所以,还以为布嫔是庆幸自己看牌局没笑出声,总算是没在慈宁宫失礼,向漫天神佛祷告呢!
宜修让甘淑仪和李静言带着赏赐先回府,自己跟剪秋坐着马车,慢悠悠来到佟家法海府邸街边上,朝着剪秋耳语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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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秋忙点头答应,轻手轻脚出了马车,一转弯溜进了佟府,朝着守门小厮小声道:“我乃府上亲戚家的下人,请这位小哥儿传个话,就说府上外甥家的丫鬟来传个话。”
能守门的小厮都是家生子中的机灵人,来人不明说身份又谈吐不凡,如何会是一般人,连忙引人进府,又给管家传话。见了管家,剪秋也不遮掩,直接说自己要见府上的男主子。
管家瞧着眼前人的装扮与自信的神情,笃定此人绝对是皇家福晋身份的得力人。无他,妃嫔、勋贵女眷等,京城说得出名号的人家,谁身边有谁他都熟悉,能让他眼生、说不清出身又敢打着亲戚名号进来的,除了不怕死、想寻死的蠢货以外,就只有不怎么来往的皇家福晋们及其身边人。
思及此人之前说是府上外甥家的,“咯噔”一声,管家貌似明白这位是谁府上的,立马下了封口令,毕恭毕敬地将剪秋引到前院书房大厅,请人小坐一会儿,麻溜地朝法海通禀去了。
法海手捧书卷,神情淡淡,不抬头也不看人,“你是说雍郡王府上来了个大丫鬟,说是有事同我讲?”
管家沉着冷静地分析一二,那丫鬟说是府上外甥家,谈吐行事又极有规矩,能配上咱们佟佳氏外甥身份且能养出这样的大丫鬟,除了雍郡王府,别无其他。
胤禛去江南的事儿,瞒不住有心人,法海自是知晓。雍郡王府男主子不在,那大丫鬟肯定是奉雍郡王福晋的命令,这四福晋除了之前宴会上打伤李四儿那个祸害、给叔母(大赫舍里氏)送礼以外,也没跟佟佳氏有来往啊?
法海琢磨不透来人的意图,又好奇四福晋如此行事的意图,忽的来了兴致,放下书卷,大步起身朝大厅走去,很想听听来人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