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尔耕停下脚步,缓缓举起手中的卷宗,将其对准那个早已吓得浑身颤抖、体筛如糠的绿袍官员,然后用一种威严而冰冷的声音说道:“户部辽东司郎中刘应过,陛下登基时大赦天下,曾说过以前的贪赃枉法可以既往不咎,论罪从陛下登基之日起。
自崇祯元年一月至今,你所经手的辽东镇、辽南镇、东江镇军饷总计多达五十八万枚银元。然而,根据我们所掌握的证据,你却以二八甚至三七这样的比例,肆意侵吞、漂没军饷达十万枚银元以上!”
“刘应过,你这可恶的贪墨行径,使得工部竟然没有足够的资金去制造精良的军械,最终酿成了辽南耀州之役那惨痛无比的失败结局!”田尔耕怒目圆睁,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他接着说道:“依照我大明朝的律法,以及专门针对贪墨军饷军资所制定的暂行处罚条例规定,对你这样罪大恶极之人,必须予以严惩不贷!现决定将你革除官职,并判处斩立决!”
话音未落,在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谁都没想到这惩罚会如此严厉。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田尔耕继续宣布着后续的处置措施:“不仅如此,你的所有直系亲属,包括父族、母族和妻族在内的三族人等,统统要被流放至遥远的台湾岛、旧港宣慰司还有吕宋岛等地,让他们也尝尝背井离乡、受苦受难的滋味!
同时,你还要缴纳赎罪银十万银元,将之前所领取的养廉银共计三百五十二银元如数退还回来,至于你名下的全部家产,则无一例外全部充公上缴国库!”
说到此处,田尔耕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扫向站在刘应过对面那个身有伤残的军士——洪三。然后他提高声音补充道:“此次执行斩首死刑的人便是这位来自辽南镇的英勇兵士洪三!”
此时的户部辽东司郎中刘应过听完田尔耕这番宣判后,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紧接着,他回过神来,情绪激动地高声大喊冤枉。
刘应过面色惨白如纸,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用尽全力想要挣脱束缚,但锦衣卫那沉重的铁链却紧紧地锁住了他的手脚。尽管如此,他依然不肯放弃,拼命地扭动着身躯,口中声嘶力竭地高喊着:“陛下,陛下,微臣刘应过冤枉啊!冤枉啊!”
他深知此时此刻向田尔耕喊冤无异于自寻死路,于是将目光投向了丹犀之上那个端坐在御座之上的身影——崇祯皇帝。
只见崇祯皇帝微微闭着双眼,似乎正在小憩,对下方发生的一切全然不觉。然而,刘应过并不死心,依旧扯着嗓子不停地呼喊:“陛下,微臣所分管的辽东司,每发放一千银元便足额发放一千银元,发放一百银元亦是如此,绝无那所谓的二八或是三七比例的抽成弊端啊!陛下明察啊!”
刘应过那凄惨而又绝望的喊冤之声,在空旷的广场上空回荡着,久久不散。这声音仿佛带着无尽的哀怨和不甘,令人闻之心酸。
只可惜,崇祯皇帝宛如未闻一般,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
事实上,早在今日上午,锦衣卫便已前往刘应过的府邸搜查赃物,并将所获证据呈递到了御前。如今,刘应过仍在此处百般抵赖、推脱责任,妄图蒙混过关,着实是无趣至极。
田尔耕小心翼翼地跟着众人一同回过头去,快速瞥了一眼丹犀上的御座。当他发现崇祯皇帝面无表情、毫无反应时,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落回了嗓子眼儿里。之前,他着实有些担忧崇祯皇帝是否能够承受住如此巨大的压力,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朝令夕改。现在看来,这种情况应该是不太可能发生了。
确认这一点后,田尔耕猛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向刘应过,并毫不客气地对其大声呵斥道:“刘应过!你就别再妄想用那些花言巧语来为自己开脱辩解了!咱们锦衣卫可是把事情查得一清二楚!你和你的那帮亲属们,在京城拥有多处商铺店面不说,居然还在晋商和徽商那里持有大量干股!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摆在眼前,可谓是铁证如山!
要知道,这分例之事由来已久,但以往可都是按照二八的比例抽取扣除。然而轮到你担任这辽东司郎中之后,你竟敢胆大妄为地将抽扣比例提高至四六!整整一千银元呐,你这个挨千刀的混账东西,最终却只发放三四百银元出去!
从一开始,你就在这儿支支吾吾、闪烁其词,说了大半天也全都是一些毫无根据的借口和推脱之词!我劝你还是趁早乖乖认罪伏法吧,这样本官或许还能念及旧情,给你留几分薄面,让你死得体面点!”
刘应过声嘶力竭地喊冤,那声音仿佛能冲破云霄,但却始终未能得到崇祯皇帝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浸湿了衣衫。眼见崇祯皇帝不为所动,刘应过赶忙转过头去,满脸惊恐与哀求之色地对着田尔耕喊道:“田大人,您德高望重、英明睿智,一定要给下官做主啊!下官真真是被冤枉的呀!”
然而此刻的田尔耕哪里还有半分耐心听他辩解?只见他眉头紧皱,面露怒色,狠狠地瞪了一眼刘兴祚。刘兴祚心领神会,知道这一切都按照他们事先商议好的计划在进行着。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早已吓得目瞪口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伤残军士洪三,并大声喝道:“洪三,事已至此,你还磨蹭什么?快动手吧!为你自己和那些惨死在耀州的兄弟们报仇雪恨!要知道,眼前这个当官的家伙,正是导致你那鸟铳炸膛的罪魁祸首!”
洪三听到这话,原本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羞涩憨厚的表情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