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搂住小双的肩膀,生拉硬扯,走出白塔书院的大门,往北拐又往东走,沿着一条小路往东沟村走去。小双不好拒绝,再看天色似有乌云聚集,说不定顷刻间又会大雨倾盆,陪着表哥往家走终归还是有个伴。
表哥对这个表弟极为热情,他也听说了,这个表弟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第一大天才李东阳主动结交示好,李东阳可是院长的儿子,家世不用说,就说李东阳,书院上下如雷贯耳,听说可是出将入相的大才,这样一个人主动结交小弟,小弟还能简单?而且,表哥刘钊东还有个私心,自家父亲老刘是个不苟言笑的家伙,几个孩子被他管的如同耗子见猫。家务活农活全数推给孩子,稍有怠慢便是辱骂甚至踢打。但是,老刘却是个好面子的人,从不在外人面前对子女伶牙俐齿,就算是小双这样的小孩子,他也会特别注意,对外彰显自己的慈父形象和家风和谐。表哥让自己陪着回家,也是拉个挡箭牌,尽管这个挡箭牌可能不好使。
哥俩一边走一边热火朝天的聊天,无非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孩子家常话,但是表哥突然问道:“这些日子晚上老做梦,梦见一个姑娘,嘿嘿,长得跟天仙似的,那身材那小脸,啧啧,总好像在哪儿见过!”
小双瞅了瞅表哥,不自觉瞄了瞄表哥的裆下,表哥捂住,嘻嘻笑道:“大了,长了,咋地?你的还没长?”
突然闪电刺眼,接着雷声惊天动地,小双下意识看向南方,那个所谓的南山似乎根本没存在过一般,一堆黑云云集在那里,上接天下触地,像是行走的巨人,而且那团巨大的黑云正向自己这一方压过来,连同里边的雷电一起带了过来,压在二人的头顶,一声炸裂,接着狂风席卷,然后是豆大的雨点如小石头一样砸落。表哥大骇,黑云里,表哥很快被淹没了踪迹,小双一拉扯,将表哥拉在怀里,然后双手抱住表哥,双脚一踏,身在黑云中,御风而走,那些雷电雨水像是粘人的小动物,一直闪烁在小双的周身。
几个呼吸之后,小双看了眼怀中的闭眼昏迷的表哥,看着围绕在身边的雷电雨珠,不耐烦的喊道:“烦不烦,滚远点!”
然后,黑雾似乎哀鸣一声,几乎凝为实质的黑云瞬间散去,雷电更像是吃东西卡住了嗓子,生生咽了下去,呜咽着硬生生把收回了威风,雨幕被凝固,然后随着一阵风去了别处。
小主,
小双将表哥放在地上,此刻离家已经不足百丈,表哥醒来,看见小双浑身湿透,自己却干爽如新,拍了拍表弟的肩膀:“够意思,好哥们儿!”
表哥家东边邻居郭先生立在家门口,向南张望,手中掐算,不过还是没算出个所以然,神情茫然,这时候见到刘钊东和小双出现在视线里,见二人似乎从那黑云中走来,仿佛什么也没遇到,更是惊奇,职业病一样又掐起手指,只是,越算越迷糊,只好放弃,见到俩少年,热情招呼:“进屋,有好吃的!”
大表哥拉着小双,毫不客气的进屋,果然见点着一展油灯的屋子摆着一张方桌,几条凳子,桌上有一盆热乎乎的骨头,还有一碗牛肉及一碟盐水花生,还放着一坛酒和一个杯子。大表哥一见,立马扑上前,一手抓一把骨头,顺便用嘴把那盆骨头拱到小双面前,吱吱呜呜:“吃,不吃白不吃!”
郭先生似乎习以为常,和蔼微笑,毫不介意,拍着大表哥的后背,“慢点儿,没人和你抢,都是你的!”
郭先生拿过两双筷子两只碗,一只碗为小双盛了一碗肉,递给小双,小双闻着香喷喷的牛肉终于忍不住口水,向郭先生傻笑一下,便开始狼吞虎咽。郭先生没有动筷子,只是细细的品着酒,目光却始终在小双身上,然后突然泪流满面,见小双看向他,极为尴尬的抹了抹眼睛:“这酒,有点辣!”
“大有哥!”,大表哥油腻的手在嘴上抹了抹,又双手在屁股两边蹭了蹭,抢过郭先生的酒杯喝了一口,立马咳嗦起来,恨道:“喝得起你就喝点好酒,这种马尿一样的玩意亏了你还能入口!”
“别叫大有哥,叫我郭先生,或者郭大爷都行,你爸没教过你?”,郭先生弹了一下大表哥的脑壳,“里边装的是豆腐吗?”
小双也不知道为何大表哥把郭先生叫大有哥,既然放开了,就放开了吃。郭先生慢慢品着酒,似乎不甘心的再一次端详小双,半晌,低下头,问道:“你见过于老道了?”
小双抬头看向郭先生,看的极为认真,脸上充满疑惑,郭先生突然感到头晕脑胀,慢慢站起身,爬到床上,说道:“你们慢慢吃,我歇一会儿!这酒,真不咋地!”
小双看了眼趴在炕上的郭先生,小声问大表哥,“你为何把郭先生叫大有哥?”
大表哥拉过郭先生的酒杯,喝了一口,咳嗦了几声,还不死心,又喝了一大口,一阵猛烈的咳嗦之后,道:“他就是个跳大神的,动不动就掐算口中念念有词‘大有、流连、速喜、赤口、小吉、空亡’什么的,骗人的,哪有正经人不读书不种地,整日神神叨叨走街串巷骗人的?这炖肉不知道又是从那个冤大头那骗来的!”
“大有?不是大安吗?六壬算法的小六壬打时预测,原来郭先生也好奇门占术,不过凭一套占卜预测之法就想通透天机,无异于痴人说梦!”,小双暗自嘀咕,却也没往心里去,只不过,自己的这番心思却被郭先生拼了命的以读心术读取,然后双耳如灌炸雷,整个头颅如要炸裂一般。这一次是真的,郭先生在鬼门关徘徊一圈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