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念罢,长令口的城门已是打开。
于城内的亮光之中,萧鸿远远可见一骑马的将军先一步冲将出来,而后又有数十骑相随!
萧鸿见状心道一声不好,想来定是那信被高伯雄给劫了去,此刻怕是领兵来捉拿自己。
若真是如此,那么此刻趁夜逃离长令口,方才是上上之选。
念及于此,萧鸿当下便要上马离去,却又见那相随而出的数十骑,并未跟上前来,只是手持火把,列队于长令口城门之前。
然而未等萧鸿做出下一步的动作,那骑马而来的将军,便已遥遥开口急道:“世子殿下,休要多虑,我乃长令守将顾思卿,而非那奸懒馋滑的高伯雄!”
听到这里,萧鸿又松开了手中刚刚拽起的缰绳,不过却也将手顺势放到了包裹玄冥龙吟枪的皮料捆绳之上。
毕竟吃一堑,长一智,如今的萧鸿虽然实力今非昔比,却也不会像当初那般轻敌,否则若是换做他以前的脾性,见到城门大开,却只杀出数十骑,他还不热血上涌,横枪以待,怎么可能生出逃跑的心思来。
......
半里的距离并不算远,对于骑着马儿的顾思卿来说,更是不过片刻功夫。
然而顾思卿却是在距离萧鸿还有十来丈的地方,便已经跳下马来。
借着顾思卿手中的火把,萧鸿能将他的面容看得清清楚楚。
络腮胡,两颊消瘦,身形不高却也不矮,那一对浑浊的双眸之中,似乎写满了故事,给人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完全没有将军该有的英武之气,反而稍显病态。
“这真是那与皇家有仇,却也让皇室舍不得杀的一代将才顾思卿?怎么看起来,像是个常年食不果腹的消瘦乞丐?”
这是萧鸿见到顾思卿时心头蹦出的第一句话。
而下一刻,顾思卿还未至萧鸿跟前,便已停下了脚步,他伸手将坐骑腰间悬挂的圆形布袋解了下来,而后直接扔到萧鸿脚跟前。
“世子殿下,这是高伯雄的人头,入萧家军的见面礼。”
顾思卿的话语非常简单,但内容却绝不简单。
要知道,长令口上万将士的兵符,就在高柏雄手中,这顾思卿虽是守城将军,却被朝廷猜忌,手下根本没有将士,能在长令口斩杀高柏雄,还大摇大摆的将他的头提出城来,想来这顾思卿,绝不像表面看着的这般不中用。
而萧鸿还听出了,顾思卿此时的心情,应该非常激动,因为他说这话时的声音异常高亢。
显然斩杀高伯雄,让他由衷的感到兴奋。
……
布袋滚落脚边,萧鸿微微一愣,而后方才低头看去,借着火光,他能看到那布袋上染满了鲜血,不过这血渍却早已干涸。
萧鸿不曾拆开布袋去确认一番,毕竟他根本没有见过高伯雄,也不可能知道袋中这颗头颅,主人是谁,但更主要的是,萧鸿愿意相信他。
于是萧鸿重新抬头,他平静的看着顾思卿,随意问道:“何时所杀?”
“忘记何时,只记得是那收信之日。”顾思卿说的简单,但萧鸿却看出了,说这话时顾思卿,脸上带着的笑容,那是仇怨挤压已久,一朝长出的痛快。
而后萧鸿继续问道:“偷袭?”
听到这话,顾思卿微微皱眉,面上略有不悦:“我顾家之人,从不背后使刀,监军府衙,于众将面前,一剑刺死,而后斩其首,亲自悬于长令口正中钟鼓楼上,今日午时方才取下。”
“城中斩将,无人制止?我听说那兵符可是在高柏雄手中。”
“有,不过土鸡瓦狗,当日便已全部于菜市口,斩首示众,这些家伙,夺人妻女,克扣军饷,欺压百姓,滥用职权,草菅人命,如此败类,人人得而诛之,城中百姓人人拍手称快,军中将士更是早有反意,若非大夏势大,又岂能留这些杂碎活到那日。”
“顾将军,你可想过,若我途中遇到阻碍,不能按时来此赴约,或是战局突变,此举会让你和你手下的将士,全都丢了性命。”
“知道,但夏皇逼死我爱人,这番血仇,每至入夜,都会让我痛的无法入眠,每每想起我那爱人的面容,想起她被逼离世时的绝望,我都恨不得立刻杀入皇城之中。
可我知道纵使我将手中剑,练得出神入化,单凭我个人的力量,甚至拉上长令口所有的弟兄,也根本伤不到夏皇分毫,反而害了众弟兄。
所以这么多年,我只能终日饮酒度日,不问世事,苟安于陋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