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一年半载之后,大家伙儿就会发现,去济世堂看个头疼脑热,不掏出来个一两二两的都出不来门。
可是,到那个时候,病人早就没有别的选择,有病不能挺着,砸锅卖铁也得在这一家治。因为其他医馆已经被济世堂挤跑挤黄汤了。
济世堂真的无懈可击吗?还真不是!
贺行年老,四个儿子都已成家生子,内斗也是很激烈的,兄弟几人不同母,谁也不服谁,都想成为继承家业第一人。
贺行的长子能力平平,四子却是个满肚子坏水,深谋远虑的。老二老三也不是省油的灯,谁也不想空手退场。贺家只是表面光鲜,内里乱成一锅粥。
济世堂,并没有吴岁晚想象中那么难搞。最大的毛病依然出自春善堂内部,为何如此不堪一击呢?
余夕真不理俗务多年,各地小掌柜的都知道余家无后,都觉得医馆挺不了几天,只认掌权多年的贺行为东家,求些前途和好处,也是人之常情。
对余家忠心的老人死的死走的走,新进的大夫小工们,多与贺行有着不远不尽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把人丁稀落的余家放在眼里,起了反心,过多指责也是无用。
贺行的儿子们另起炉灶,同行都认为理所应当,再说高金聘请,自然是一呼百应。
所以,当务之急是培养招录有能之士,稳固春善堂的根基。医馆不能缺大夫,更不能缺了能治各种疑难杂症的大夫。还应该给春善堂来一次大洗牌,把混日子的,医术不行的,心思不纯的,全部清理出去。
吴岁晚原本打算在年前抽身,回到春善堂主持事务的,奈何在她临走前,济世堂来了一个妇科圣手。她既想要偷师,也想要把他撬到春善堂去,一直没得机会,耽误了一些日子。
“哎哎……我说你这女人一辈子也就是干粗活,打闲工的命,你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每次倒茶都先给那半吊子乡巴佬,你真是不知谁是老大……”
说话的男人五十来岁,是个白白净净的瘦子。面容和话音都算不上和善,因为人家有趾高气扬的资本。他是贺行的亲家,是济世堂四公子的老丈人。
虽然说袁大夫为人方面嚣张了些,但他的医术确实没得说。在济世堂各地扩张的事物上,没少帮他姑爷的忙。哪里开新医馆,他都要在哪里待上半年,主持事务。
至于他口中所说的半吊子乡巴佬,是济世堂开业之后,搜罗本地大夫凑数来的。
因为正经学医的看不上野路子,田大夫三十出头,原来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夫。
二十多岁师从乡野郎中,字都认不全,名着医书更是没读过几本,惯会用些土方子治病。他名为大夫,有些偏才,却不能靠着手艺挣钱。若不是家里还种着两亩地,糊口都是难事。
田大夫的确算是半吊子,正经医馆是不会收他的,济世堂为何招了来呢?
因为不想把他留给春善堂,只要懂一点医术的,都不能留给别家医馆,甚至不能让他流落到乡野民间。就是让贺家在本地独大,逼着病人花高价来济世堂的一种手段。
所以,就有了眼前这一情景,既瞧不起他,还要花银子养着他。
不过,吴岁晚眼光独到,田大夫来了不过十数日,所展现的本领,可不比那些出身好学问高的大夫差多少。而且为人豁达,性情开朗,或者说是脸皮贼厚,只要月月给他银子,谁说啥也不在乎。
眼下,济世堂是不赚银子的,来了病人,那些自视甚高的大夫不愿意费事,全推给他。
田大夫从早忙到晚,极富耐性和同情心。看一个病人,从来不藏着掖着,把病情讲解得明明白白,还趁其他大夫不注意,悄悄教给病人土偏方,告诉他们这病不算大病,不用花银子治。
哪个医馆用了这样的大夫,三天不到就得赶他出门,照他这么闹下去,还能赚着钱吗?
进庙里还得上香呢!你充什么活菩萨?
甭管济世堂其他大夫老爷们,怎么高人一等,瞧不起田大夫,吴岁晚的心里始终对他带着浓浓的敬意。
别说现在倒杯茶先奉给田大夫,她还要在离开济世堂时,顺便带走有良心的田大哥,让他到北宁县的春善堂坐第一把交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