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启赋暗暗深呼吸,平复情绪,努力回想他因何坐到此处。
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暗中压抑,因为沈长戈根本没有闲心关注客人的喜怒,只顾着媳妇儿的心情好赖。
“呃……那个……沈兄弟……”
谭启赋清了清嗓子:“你有二十多日没去边关了,不知庄志康那老顽固在军中胡整一气。他是个读书人,不懂行军打仗,只会向陛下告状。今天一封信,明天一封信。弄得我的军令下不去,春夏蓄养战马的事情也一再搁置。若是入了冬,我们骑兵人数不足,岂不要吃大亏吗?”
沈长戈拿帕子给吴岁晚擦拭嘴角,点头赞同:“是,立秋之前,至少要增加五千骑兵,现在就当甄选士兵与马匹,即刻训练。”
“说的就是嘛!”
谭启赋一听沈长戈附和他的话,立马来了精神,鼓动道:“我一直都晓得沈兄弟的本事,打仗漂亮,谋术高超。就是庄致康那老顽固不开窍,也仗着他妹妹是皇后娘娘,从不把咱们这些舞刀弄枪的人放在眼中。你今春打了几场胜仗,那庄致康不仅不上书夸赞你英勇无敌,反而向皇上告你黑状,说你违反军令越国境烧杀抢掠。你说他读书是不是把脑子读死了?”
沈长戈没有回应,眼皮都没撩一下。他担心吴岁晚吃多了糕点会口舌干涩,喂她茶水又不喝,只得把水果切成小块儿,又哄又等的劝她吃。
谭启赋的话说到一半,明知再说下去,效用不大,可是,该说也得说。
“咱们兄弟都是在战场上拼过命的,和那些读书人想法不一样。你看你今春提到蓄养骑兵,我立即便拍板叫好。可是那庄致康唧唧歪歪,没个痛快时候。这不,你离开边关,他更是肆无忌惮,直接否了你的决策。”
“可惜我妹妹只是个贵妃娘娘,常年在庄皇后手下伏低做小。又因上天眷顾生了皇帝陛下长子,弄得庄家视我谭家如眼中钉目中刺。不怕沈兄弟笑话,我人微言轻,明知沈兄弟是对的,却也不敢出头跟姓庄的对着干,我深感愧疚啊。”
“如今的局面,只能是沈兄弟给皇帝陛下写一封密信,告知边关情况。免得姓庄的仗势欺人,毁了边防也毁了你这样难得一见的将帅之才,真是国之不幸啊。”
“呵呵……”
沈长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更没表示听没听得懂,谭启赋唱了一场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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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今春冰雪尚未融化之时,沈长戈提出蓄养五千骑兵的军策,庄谭两人都是反对的。只是庄致康迂腐但也耿直,反对在表面。他的主要考量是军费开支,东元没有大打的意思,能拖一年是一年。国库空虚,成千上万两白银不如用来安抚边关百姓,让他们安居乐业。
而谭启赋的考量却是出于私心,沈长戈短短时日内成为皇帝陛下心腹,而且是出自谭家之外的心腹,让他颇为忌惮。如今续养骑兵,无论多少,自然认沈长戈为主。对谭家军来讲,日益壮大的沈家军比东元敌军的威胁更大。
吴岁晚的泥人已经成型,安好了脑袋脖子胳膊腿儿,就是没有五官模样,她正低头沉思。
沈长戈给媳妇儿喂了半个苹果,又开始小心仔细的剥葡萄皮。
谭启赋舔了舔嘴角,快速转动脑筋。树了一个杆子,姓沈的不爬,再说下去倒显得自己蠢了,只能换一个话题。
换什么呢?当然是继续推销他的大侄女。
“哈哈,为兄坐着一会儿也看出来了,沈兄弟夫妇俩的感情是真好呀!弟妹这双手更巧,你看那小人捏的,咋那么像呢?比街上卖手艺的都像样。”
“呵呵……谭兄谬赞了。”
沈长戈嘴上谦虚,眉目间却都是骄傲之色,藏都藏不住。
谭启赋话音一转:“弟妹来平城的时日尚短,还没好好逛过吧?我那侄女性子活泼开朗,又是从小在平城长大的。哪里好玩儿,没有人比她更知道。明日我就让她登门,带着弟妹好好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