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以前,宁非烟离开王城离得仓促又突然,朝暮殿苏靖、尹白霜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泼天大胆睡了魔君后宫里的第一位男人,太岁头上动了土,是急于跑路保命。
可百里安却清楚,宁非烟即便是要跑路保命,也决计不会向北而逃。
北方尽头,是北渊之森。
魅魔的故土之地。
宁非烟年少之时,与尚是弃魔之身的魔君在北渊之森一战成名,容登四河之主位。
也正是那一年,她正式远离故土,千载岁月,游便四海八荒,五界山河,却独独未能再归故里。
可她彼时,正北行。
纵然她对百里安止口不提界门之事,两人却极为默契,心照不宣地达成了某种共识。
七日后的凤君魂宴,远在北方隐而不见的界门……
分明是一场几乎不可能反转挽回的困境,可是阿娆看着百里安面上那自信的笑容,仿佛早已认定,在这短短七日的最后光景里,宁非烟必然会找出那界门之所在。
他竟然将最后一步至关重要的棋,落在了宁非烟的身上?!
小主,
一个相识不过短短数月的魅魔,竟是可以让他卸下满心防备,毫不保留地奉上自己的信任?!
而整日朝夕相伴,承欢膝下的她,却是连他片刻用心相待的眼神都换不过来?
这一刻,阿娆出离得愤怒,本以为血痂厚结满满伤垢的心已经不会在伤心,可胸臆里过激的情绪在清楚地告诉她。
不论何时何地,她在他手里头,讨要来的总是淋漓的伤口。
阿娆缓缓闭上眼睛,表情出乎意料地变得沉稳平静了下来:“你观世行事,总是能够先我一步看得更为长远,只是你今夜这般毫无遮掩地全盘托出,就不怕我杀了你和宁非烟吗?”
百里安沉吟片刻,后道:“魔君弑杀魔河,我想不仅仅是要达到师出有名这一个要求吧?”
这又并非是洗河大典的君归宴。
魔君失去了最佳弑杀魔君的机会,宁非烟已归北渊之森,魅魔的故里深林。
她又身兼韵养在北掩之森的神源珠子,如今回了那片身体,她的身体乃至灵魂,自然深受深林的眷顾与保护。
女魔君想杀她,如今已非是什么易事了。
女魔君面色倒也不见方才那般阴沉,她沉默了片刻,道:“你如此煞费苦心地想要从我身边逃离,属实叫人无趣,也清楚地让我知晓了强扭摘下来的瓜果然不甜,我也不想留一个空有躯壳,心不在这里的人,罢了罢了,你若不期待那场婚事,我也不为难你好了。”
这般干脆放人的态度,反到叫百里安愣了个措手不及。
“你这是什么眼神,难不成觉得朕会骗你?”
百里安叫她眼神真挚,竟不似做伪,仿佛一瞬间看来了般顿悟空然。
眼睛里浓烈炽热粘腻让人觉得不太舒服的光芒消失了,只剩平和。
百里安意外之余,竟是觉得有些欣慰。
他不知是自己的哪方面细节行为,竟让她明悟了过来。
他由衷一笑:“如此,那便多谢陛下成全了。”
可是百里安并未注意到,魔君陛下的自称,已经悄然地从“我”变成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