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很长一段沉默后,朱元璋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明显沉重了许多。
“大明亡之征兆,至万历而定。翊钧,你有什么话说?”
“子孙无话可说。”
“十年励精图治,重用贤能,本是中兴之兆,又为何三十年不郊、不庙、不朝、不见、不批,你在干什么?”
万历皇帝!明朝实亡于万历,这句话流传很广。伏九朝心情陡然复杂起来,怎么说呢,这哥们原本跟张居正相约共同匡扶社稷,开始呢他也是这么做的,大明朝一度出现了欣欣向荣之气象,扭转了很多不利局面。
很多人都会想,如果当年万历能够延续张居正的做法,而不是非要证明自己的话,明王朝的国祚说不定还能再延长。
可惜呀可惜!
“子孙有腿疾。”
“这就是你三十年不顾朝政的原因?”
“子孙虽不上朝,但并未荒废政事。万历年间,无奸臣当道,无外戚参政,国亦未乱。”
“按你的意思,朕在位期间礼致耆儒,考礼定乐,昭揭经义,澄清吏治,修人纪,崇凤都,置卫屯田,兵食俱足……这些都是无用功?”
“这……自然不是,太祖文治武功,千古一帝,不是子孙所能比。”
“你三十多年不上朝,是怎么放心将朝政交给群臣的?”
“子孙对他们是有节制的。”
“荒唐,你是皇帝!自身不以上率下,还指望别人为你的江山尽心尽力?你可知三十多年,大明朝上上下下早已是千疮百孔!”
“你本可以按部就班就能当个明主的,却非想证明自己能够文治武功,最后干不成了就干脆躺平,你像个皇帝吗?一会去你师父那里跪着吧,那个有公诚之心,刚大之气的人,你不懂他也就算了,但万不该辜负了他。大明朝,本来还是有机会的……”
“子孙知错……”
伏九朝摇了摇头,张首辅当年虽然生活上奢侈了点,但绝对是历史上少有的能臣,大政治家,能跟他比的估摸也只有王安石诸葛亮这些为数不多的人了。
他对万历像个严父,寄予厚望,为他当个明君打下了坚实基础,可没想到最后全被推翻。
张首辅在那边,应该很惆怅吧。
当然万历对不起的还有一个人,那个南征北战,屡战屡捷,立下不朽功勋的戚继光。
“厚熜,你觉得自己很聪明?”
“在太祖面前不敢说此狂言。”
“嘉靖嘉靖,家家皆净,你以为如何?”
“子孙虽无太祖雄才大略,但也能知人,能安民,四十余年还算太平。至于家家皆净之言,实属无稽之谈。”
“咱老朱家这些人,你的确算是最聪明的,心机城府一样不缺。但,你也是最市井的那一个,蝇营狗苟,都是为了一己之私。你的心中可曾想过到底帝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