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据这冯三郎所说,在厦门岛期间,曾亲眼见一人病死一人被打残,倘有家眷来问来寻,工坊掌柜便推说某某去了别处务工,去向不得而知。
可怜那些家眷,人都死了,却还在四处寻找。
看着看着,朱常瀛忍不住手抖,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心冷,一股气息自胸口直冲七窍,直要挥刀砍人!
都不用调查,这事十成十是真的,瀛州有些工坊就是这般对待奴工的。
朱常瀛有所耳闻,但限于在工坊里的非是奴隶就是战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把这种血汗工厂看作历史的必然。
好一记回旋镖,资本的杀猪刀最终还是砍在了自己人头上。
不,这雇工比之奴隶还不如,奴隶虽然没有工资但也没有欠债,这尼玛的血汗工厂在人身上又套了一层高利贷,比之地主老爷还要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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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尽天良,畜牲不如,畜牲不如!”
朱常瀛怒不可遏,啪地一声的把手中茶盏摔碎,背着手在房中转圈,不能坐下,不然他怕这口气将自己憋坏了。
良久,朱常瀛方才缓过神来,对着李廷机抱拳躬身。
“尔张公悲天悯人,孤感佩不已。请您老放心,此事孤必追查到底,给福泉百姓一个交代。”
李廷机长出一口气,起身还礼,“殿下有如此态度,老夫也就放心了。”
朱常瀛请老头重新落座,轻声叹息。
“孤很惭愧,本想造福一方,但人心叵测,唯利是图者众,万万没有想到竟有如此残忍手段祸害百姓。总而言之,是孤失察,今日若不是尔张公前来点醒,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惨遭毒手。”
“殿下不怪罪老夫多事就好。”
“怎会,我大明就是敢于直言的人太少了,若人人道路以目,路见不平默不作声,这天下又何来太平长久,孤只盼着我大明官员都如尔张公这般体恤百姓,仗义执言。”
“殿下过誉,老夫愧不敢当。”
李廷机大概也没有想到朱常瀛态度这般诚恳,眉眼舒展开来。
“老夫归乡以来,也听得一二嘴瀛州,市舶司故事,实话说,原本老夫是不相信的。但一路行来,鼓浪屿、厦门、澎湖之繁华,令老夫颇为感慨,常想着若我大明处处如此,则为千年未有之盛世啊。只这繁华背后,总有一二不尽如人意之处,就如人肌肤上的疥癣,放任不管则越发严重,还是及早医治才是。”
朱常瀛连番保证,老头方才放下心来,起身准备告辞离去。
这怎么能行?这种大鱼平日里捞都捞不到,何况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朱常瀛言饭菜都备好了,这顿饭不能不吃。为了不至冷场,朱常瀛还特意将周老总管也请了过来,陪着李廷机小酌几杯。
待酒宴过后,客舍也备好了,府门一关,老头便想离开也是出不去的。
李廷机无法,只得在王府安顿下来。
朱常瀛暗自叮嘱周老总管,一定要想办法把李老头留下来,即便不能长久哪怕小住些时日也是好的,要让老头看到,瀛州不仅仅有黑暗,也有富强的一面。嗯,顺带着查查老头家里缺点啥,如今老头无官无职,也算不得受贿。
私下里,朱常瀛是希望能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的,哪怕不便为官,作为资政也是好的。地方中枢摸爬滚打几十年仍旧不改初心,这份经验阅历就难能可贵。
转过天,朱常瀛一声令下,派人暗访瀛州各类工场作坊,茶园桑园甘蔗园等等,倒是要看一看,这群鸟人还有什么样剥削雇工的手段。
但其实朱常瀛也清楚,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利益在前,这种剥削同压迫是不可避免的。劳工同老板之间的矛盾将会在未来数百年间掀起怎样波澜壮阔的史诗级篇章,催发出怎样的人类文明,这是古代社会从未有过的深刻变革。
他能做的,就是在法律上给人以自由,迁徙的自由,选择的自由,如包身工这般王八蛋的契约是不应该存在的,对那些明显有悖人性的条款也不能予以承认。
商律的推出迫在眉睫,不能任由这些王八蛋继续胡乱折腾下去了。
感慨没有两日,朱常瀛随即又操起了资本主义大刀,摇旗呐喊。
在他的主持下,又有几家商行挂牌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