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是好想他,好想好想他。
那些天里,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时间是停止的,空气仿佛已经凝固,在长长的黑夜里,以前的那些记忆涌上心头,似乎是一再印证这个女孩十八年来在泥沼里挣扎的命运,不论活的多么努力,多么虔诚,她的生活之中不会有长久的快乐。
悲观,是她生活的基础色调!
有一天,班主任王明榛在课堂上讲到了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
他咳嗽着,怅然若失地说道:“众里寻他千百度,斯人尚未归去,似有所期待。目光交错的那一瞬间,是人类情感的凝结和升华,是悲喜莫名的感激铭篆,稼轩那上阙满目的人间烟火,银花火树,原来都只是为了那一个意中人而设,无她,便不再有意义。”
不知道为什么,初见的眼睛红了。
人间烟火,无他,便不再有意义!
有时候,下午放学初见就去市第一人民医院。
张云起妈妈在住院,精神状态很差。
当然,给张妈陪护的人很多很多,有她妈妈,有张爸,有张家大儿媳妇晓楠嫂,偶尔已经忙的一头乱麻的张家大哥大姐,也会风风火火的赶过来,而张妈在医院里住的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并不需要她做什么,她一个学生什么也做不了。
一天下午,初见过来看张妈,陪床照顾张妈的初见妈妈出去热饭热汤,房间里就剩下张妈和初见两个人,两个人聊了几句后,初见太累了,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突然感觉有人轻轻地磨挲她的头发,她知道这是张妈妈的手,于是睁开了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姨,我不小心睡着了,你想上厕所,还是吃水果?要不要我陪你去下面走走?”
张妈伸手摸了摸她小脸上被手臂压出来的痕迹,满目都是怜爱:“闺女,昨天晚上你不在这里,我家老三过来了一趟,但老三还没进门,就被我赶走了。”
初见抿了抿嘴。
她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张妈叹了口气,讲道:“我年纪大了,总觉得这人呐,都有自己的命,看我家里的这一屋子人,本来都是苦哈哈的命,能有口吃的就满足了,我家老三不是这样的命呀,这个娃娃不但能抗苦事,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扛着这个家,把这个家的每个人都抗成了富贵命,但现在不是他管顾这个家的时候了,看看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什么侵吞国资的吸血鬼,什么巧取豪夺的资本家,他才那么点大,他的脊梁骨受得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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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里,张妈眼眶子红了:“但这就是该他受的,他走到这一步就得认这个苦命,顶得住和顶不住是道选择题,这个娃娃没有选择顶不住的权力。”
说到这里,张妈把初见冰冷的手拉进被窝里,昏花的目光更加柔和了:“闺女,我已经把你当儿媳妇看待了,如果是在我们村里,你和我家老三这年纪都可以成婚了,我晓得你很担心他,但我不知晓咋安慰你,这就是他的命,闯不闯的过这关,是他自己的造化,我们都帮不了他。我们这一家人本来就是农民,钱呀,名呀,没了就没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大不了回云溪继续营务庄稼,混得了一口饭吃,闺女,你呢,还有大好的前程,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初见的眼睛又红了。
她心里的滋味难以形容,但是她让自己笑着说:“我知道的,姨,没事的,没事的,你好好养好身体,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