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媳妇就像锤面,越打才能越听话。”
他们说,“谁家媳妇不挨点打啊?咱们这小村子里,你男人没跑出去偷吃就算对你还不错啦!你不要这么不识好歹!”
可是这不正常啊。
她去找母亲,发现往常一直沉稳大气的母亲竟然也在父亲的书房里凄惨哀叫。
那是砸在她身上的,更大的一双拳头。
母亲说,“你父亲除了脾气暴躁一点,其实他对我们还挺好的,他本性不坏的,最起码他从来不出去拈花惹草,不把其他奇奇怪怪的人领回家里来。”
“他对我们还算不错的,对吧?”
温热的掌心抚摸着她的脸,不知道是在洗脑自己,还是在洗脑她。
母亲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还是说母亲一直都是这样?
她心中的苦痛和身上的苦痛都无人去诉说,于是她开始试着接受这一切,荒诞的现实,不堪的生活。
直到萧长雨出生之后。
那是她的日子过得最顺遂的几年。
他对于第一胎就是儿子这件事表现得异常满意,觉得她没给他们家丢脸,那年她不但没有挨过打,反倒还有几次让她有了上桌吃饭的机会。
她晒着太阳,给萧长雨缝制着衣服,身侧是躺在简易木床上,正咿咿呀呀的萧长雨,眼前是在地里勤劳忙活的他,忙累了,她便舀一碗清甜冰凉的井水递给他,他们相视一笑,歇息片刻之后,又继续忙活。
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她天真地以为日子会这样越来越好,平淡又幸福地过下去。
那些长久的捶打与争吵仿佛是久远的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她回归到自己真实的生活里去了。
可老天爷总是喜欢这样,给别人一点希望,又成倍成倍地收回。
她再一次倒在拳头下。
为什么呢?
是因为她人老珠黄,反应迟钝,还是因为她身上那些因为生产而产生的皱巴巴的皮?
还好萧长雨对她也不好。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耳濡目染,又或许是因为他们家的基因血缘,萧长雨除了最开始什么都不懂的那几年对她还不错外,其余时候都跟他爹一脉相承。
孩子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孩子是最会看人脸色的。
小时候他们倒也能勉强称得上一句“幸福的一家三口”,萧长雨牙牙学语时会说的第一个词也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