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纸压着的澄心堂纸,被窗外漏进的风掀起一角,倒似催他快写。砚中徽墨渐浓,映着烛火竟泛起金紫光晕,恍若当年殿试时御前那方龙纹端砚。
忽然心中又想道皇帝遣了司礼监文书太监张大顺去了吏部告诉王琼,将京营监察御史外放为两淮巡盐御史,这等于是准了自己所请。
皇权无非就是兵权,财权,任免权嘛。
如今兵部尚书王宪也已经是内阁阁员了,既然如此,自己再帮皇帝一把吧。
想至此,竟重新拿起一个空白的本子写下“处置十二卫疏”六个大字,待六字方落,毛纪蘸墨的手一顿,墨汁顺着笔尖滴在"卫"字上,顷刻洇成个黑黢黢的兵符形状,便重新换了一本再次重新写了起来、
待奏疏完成,心中竟生起了一丝笑意起来,口中哼起了:“七尺长躯。千军猛烈。正群雄角逐之日。拜将封侯。只恐势孤时失。胸中谩有安邦策。万种思量。晓夜头白。倘一朝风云际会。化家为国。”
正是弘治年间所生的曲目《千金记》
而在乾清宫暖阁内,鎏金狻猊炉吐着龙涎香。朱厚照斜倚在迎枕上,指尖正摩挲着本邵元节供的《清微启请告歇科》,忽见烛花爆了个双蕊。刘全忠要拿银剪子来铰,却被皇帝抬手止住:“留着,这是喜兆。”话音未落,张大顺捧着个黑漆螺钿匣子进来,里头装着这些日子京城的一些轶闻趣事。
“毛师傅今日...”朱厚照话说半句,忽将册子往炕桌上一拍,震得汝窑茶盏里泛起涟漪。张大顺觑着皇帝眼色,赔笑道:“陈宪台府上许久未有人至府上了,就是蒋师傅走的时候,都没去。”这话说得蹊跷,朱厚照却会心一笑,伸指蘸了茶汤,在紫檀案几上画了个圈套圈的图案,俄顷又抹去了。
次日,毛纪的奏本便呈到了宫里,朱厚照看着奏本所书,心中欢喜不已,同时心中又不禁埋怨起了王宪:“你这厮也忒不给我面子了,你都入阁了,你还不奏请将十二卫还给我。”
于是御批朱批:“准。”
写下这个大字后,便传夏助、夏勋进宫来。天光微曛,宫阙深处朱栏玉砌间隐有蝉声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