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是不让我们活啊。年底的时候拉走了我们家老五,至今每个音信。隔壁的春福说前俩月南方有一场大战,死了好多人,也不知道我们家老五会不会……”
那婶子说着眼眶便红了,老太太连忙拍着她的肩说些“福大命大”、“火神保佑”之类无用的话。
陈浩静默地注视着她们,脑中莫名弹出了问题的答案。
她家的老五没有死在春天那场南方的战役中,但更早被拉去战场的老二和老四就没那么幸运了。至于老五……至少她生前没听到他的死讯。
他往后退了一步,瞬间又回到了实验室。研究员仍是拿着本子问人造人:“你叫什么名字?”
“刘二强。”
“你家住在哪,有没有家人?”
“西南域广雅区智明分区学府东路1897号,和父母住在一起,有一个哥哥。”
研究员依旧是满意地点点头,说:“完成了,消除他这部分记忆,送去给观察员吧。”
另一名研究员熟练地操作着仪器,叹道:“总算完成了,今天晚上得好好喝一杯,你来不来?”
“算了,孩子今天生日,改天吧。”
许是因为完成了一个大项目,两人笑得格外轻松。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身后嘶哑的哭声。
村民们聚在一个浅浅的沙坑周围,沙坑中躺着陈浩在上一段记忆中见到的老人。老人应是在村里相当有威望,几乎所有还能活动的村民都从屋里走出,参加她的葬礼。他们从喉中发出似是哭声的短促气音,脸上却一滴泪也没有。
倒不是因为他们不愿哭,而是实在哭不出来了。他们无论男女老少,每个人的皮肤都皱得像树皮,极度缺水使他们的眼珠变得浑浊。他们裹着破布条站在沙尘中,就像被人从陵墓里挖出来的干尸。唯一略有点人样的只有还是小孩的东方远荣,他坐在沙坑的边缘,怀中紧抱着老人曾戴过的拼布头巾,起皮的脸皱成一团,像块风干的橘皮。
忽然,村外响起破碎的铃声,一个瘸子惊慌地跳进村内,拼尽全力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沙狼来了,沙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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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红的沙粒被狂风抬起,如一堵沙墙从天边向村庄推来。
陈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周围景物再度变化。
这次他看见的不再是实验室,而是一间布置干净整洁餐厅。被命名为刘二强的人造人一改在实验室的麻木模样,翘着腿大声与“哥哥”吐槽给他们布置了三套卷子的任课老师。
陈浩打量了周围一番,觉得这段记忆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又前进一步回到了东方远荣的记忆中。
这次他首先感受到的不再是炎热的气息和粗粝的风,而是浓重的血腥味。
年幼的东方远荣围着奶奶的头巾,为死在沙狼爪下的村民挖着坑。修女踩着被沙淹没大半的石板路慢悠悠地走来,摘下墨镜,故作沉痛地说:“看来我还是来迟了。”
东方远荣放下铲子,回头仰视修女,茫然无措地问:“他们是因为我死的吗?”
修女不答,缓步走到村民们交叠的尸体边,拉开他们身上的布条,观察他们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