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连玉“噢!”了一声说:“怪不得呢,原来是头驴啊!”她向同伴们指了指路边的蓄水池子,喊道:“姐妹们,来,请这头醉驴清醒清醒!”一群姑娘们围上来,一拥而上,把醉驴儿摁倒在地,扯腿的扯腿,拽胳膊的拽胳膊,李连玉喊着号子“一!二!!三!!!”“扑通”,把醉驴儿扔进蓄水池中。醉驴儿四脚朝天在水里扑腾,一群姑娘们笑弯了腰。
这时候园墙外边那两个人急匆匆向这边跑来。一位五官端正、相貌堂堂、紫棠色黑面皮的青年拽着一个一脸怪相、畏畏缩缩的小伙子,埋怨着:“难怪人们叫你‘不开壶’哩!瞧你办这事儿!谁不知道醉驴儿是个混球,你教他这损招儿占人便宜,这可好,便宜没占着,变成落水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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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开壶尴尬地搭讪着:“对不起,俺把玩笑开大了。这,这……”
“这啥哩?还不把他拽上来!出坏点子有你,办正经事没你!”那黑脸皮青年把手伸给醉驴儿,“上来吧!醉死鬼别变成淹死鬼!”他望着浑身滴答滴答往下淌水的醉驴儿,忍俊不禁地笑了:“醉驴儿啊,醉驴儿,你啥时候才能清醒点儿?”
醉驴儿一边拧着衣襟上的水,哆嗦着,“阿嚏!”连连:“娘的,俺上了不开壶的当了!大前门没赢着,大姑娘没闻着,反倒喝了一肚子臭水!上当了,上当了!”不开壶扶着他东倒西歪地走了,身后的路上洒下一溜水珠子。那青年摇着头叹息:“唉,这一对活宝!”
大路上赶来一位膀阔腰圆、红光满面的老头子,他那洪钟似的嗓门大老远就响起来了:“孩子们,锣鼓点响了,不赶快去看戏,在这儿磨蹭啥哩?”
李连玉扑哧一笑说:“大叔,俺们在玩儿落水驴哩!哈……”
那青年眼睛一亮:“张庚大叔!是您啊!俺娘叫俺等您哩!您怎才来呐?”张庚哈哈大笑着说:“卜元啊,你瞅瞅,俺清水洼的姑娘们,个个都像仙女下凡,来认识一下,这就是俺给你介绍的连玉姑娘!”
四目相对,卜元只看了姑娘一眼,就被李连玉的美丽迷住了,而李连玉却变得扭捏起来,那张粉白的俊脸,一直红到耳根子上,她也只看了卜元一眼,就被卜元的魅力缠住了。那颗心像戏台上的锣鼓点儿通通通跳到嗓子眼儿里了。李连玉抿嘴一笑,捂着脸向前跑去。一群姑娘们却围着卜元开起玩笑来。这个说:“吆,俺连玉姐夫就这模样儿!”那个说:“俺们清水洼一朵鲜花怎就要插在这堆牛牛牛啥来着?”张庚装着生气的样子呵斥道:“去,去,你们这些没大没小的,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其中一位姑娘大大方方地回敬道:“老爷子,俺可不用你当媒人!俺自己找去了!”姑娘们嘻嘻哈哈跑着向李连玉追去。
那天李连玉被一群小姐妹拖进了庙场院,戏台上锣鼓喧天、咿咿呀呀,面前人头传动,人声鼎沸,她不知道唱得啥戏,她只觉得体内有股热浪涌动,脑子里奇怪地印上了那张紫棠色面孔,挥之不去,若即若离。姑娘动心了,自己问自己:“难道这就叫缘分?”
那天,她跟着张庚大叔迈进了卜家大门,不大的院子洒扫的特别干净,向阳五间主房三间窑洞,简朴整洁,一看就是个勤快人家。卜元爹娘热情地请客人进屋,又是拿烟,又是倒茶,寒暄过后,张庚问:“元儿呢?主角不在,光咱这几个老货,能捏成糕吗?”卜元娘双眼端详着李连玉,嘴里不住地夸奖:“这孩子真顺眼哦!”卜元爹说:“这娘们喜欢懵了,俺让元儿上街割肉买菜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李连玉被老太太看得背过脸去了,可细心的姑娘却专注地打量这屋里的一切摆设,虽不算富有,却也要啥有啥。她又把目光转到墙上挂着的军用水壶和那个夹在相框内的穿着军装的让她心动的卜元的照片上。她定睛看了他很长时间,心里话:这就是俺那个他!直到张庚大叔问他:“连玉,怎样?老叔不骗你吧!大大方方的,别扭扭捏捏的,满意了点个头,不满意,就当来俺老朋友家串了个门子。来来来,先喝口糖水,润润喉咙!看看,俺侄子回来了!”
卜元提溜着一大包好吃的回来了,见了李连玉心里乐开了花。他热情地问道:“来了,坐吧,热吗?渴吗?喝水不?”一连串的问候,李连玉不知道怎回答,只是抿着嘴笑。张庚哈哈大笑起来:“侄儿啊,你就不问问俺?”把个卜元逗得不知所措,一个劲地给张庚赔不是:“大叔,对不起您,俺只顾着……”
张庚笑着说:“好孩子俺是逗你哩!老哥老嫂子,走,咱们到你们那神仙个洞坐着去,让他们年轻人互相交流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