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说:“人家除了眼睛有点毛病,那点都比咱强。俺还害怕人家不愿意和咱攀亲哩!看看咱这光景,破锅漏房烟窑洞,没个好姑爷扶持着,啥时候能从瀚泥圊里滚出去?”
郝守英说:“谁愿意谁去!俺就是不同意!”
郝运来一拍炕沿,喊道:“反了你了!上哪儿找像蓝玉这样的女婿?眼蓝怕啥?眼蓝钱不蓝!俺要的是钱,只要有钱,就能过上吃不愁穿不愁的好光景!”
娘噙着眼泪劝道:“孩子,你爹眼不蓝,可手蓝(懒),咱娘们跟着他一天好也没有 。这两口子过日子,头三天看人样儿,以后就得看谁会过光景了。说句没大小的话,其实这人儿,吹灭灯是一样样的,能过上好光景才是最重要的哩!”
面对父亲的逼迫,母亲的劝诱,涉世不深的年轻姑娘,过怕了穷光景,把个人幸福寄托在有钱人身上,只能低头屈从,但泪水却在哗哗地流淌。
在尚步正的撺掇下,蓝玉送给郝运来五百块彩礼,下食堂吃了一顿酒饭,就算把婚事定下来了。蓝玉半月假期刚过,郝守英在父亲的威逼下,跟着蓝玉到省城西山煤矿结了婚。
婚后,蓝玉时时处处事事依着郝守英,可郝守英就是不待见蓝玉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尤其是那些满口脏话、满脸煤灰、眼睛里喷着野火的窑黑子们,一见了她,就说些荤话、混话、时不时在她身上摸一把。说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摸得她像被蚊子叮咬似的难受。她一天也不想待了,吵着闹着要回昂首村去。蓝玉拗不过她,只好把她送回来,请人把祖遗三间房子拾掇了一遍,置办了一应家具、柴米油盐,丢下几百块零花钱,回了矿山。
男人多在外少在家,月月按时把工资寄回来,郝守英不愁吃不愁穿,还能接济爹娘,生活的舒心自在。
年轻的少妇成天闷在屋里,无所事事,渐渐耐不住寂寞,学会了串门子,学会了玩牌,迷上了赌博。从白天玩,发展到夜间玩,进而到不分昼夜通宵达旦地玩,从和几个闲的没事的妇女玩,发展到男的女的一块儿玩,进而到她一个女的和一群男的玩,在玩的过程中,什么脏话、浑话、荤话、她都不在乎,而且爱听爱说,现蒸热卖,取笑逗乐。时间久了,那些不怀好意的赌棍们,开始对她动手动脚了。“手是媒人脚谈话,觉得不行就打岔”,那些男人们很会掌握火候,终于,郝守英把持不住自己,跳进了狂乱的爱河而游不回彼岸。那些闻到臊味的男人们几乎把她的门槛碰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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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郝守英生了个儿子,三年后郝守英又生了个女儿,她知道那都不是蓝玉的种,但儿子是蓝玉香火继承和工作接班人,女儿当然姓常,管蓝玉叫爹。郝守英那些相好的常常拿两个孩子开玩笑,争着让两个孩子叫他们爹,孩子们不懂事,哄高兴了就叫一声爹,旁边的人就埋怨孩子:“别瞎叫,俺才是你亲爹哩!”第三个人就会纠正:“爹多了,谁知道该叫那个爹哩?最好在爹前面加个干字,叫着体面些。”郝守英护犊子,就骂那些坏蛋:“日你娘们的,尽放驴屁,”吩咐孩子们:“谁让你们叫爹,俺孩们就叫他们‘王八蛋’!”
在那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时期,郝守英几乎因为品行不端而挨了批斗,是相好的金大浪通知她到蓝玉那儿避避风头,客观上让那个濒临破灭的家庭暂时维系下来。
岁月如流,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儿成人女长大,儿子接班了,女儿嫁人了,蓝玉马上要退休回来了,那种无拘无束的、浪荡不羁的生活要结束了。为此,她心里焦躁不安。她不敢想象蓝玉一旦整天守着她,看着她,会发生啥事情。那群馋嘴猫们能忍得住,她可忍不住。多年来,她讨厌蓝玉的一切,甚至讨厌蓝玉寄给她的钱,她把它们倒贴给那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