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醉驴儿——小丑办正事

醉驴儿的父亲就是娶了金不换童养媳妞妞的张二斗,是个老实憨厚的庄稼汉,妞妞虽然有点木讷,但操持家务却很勤快。驴儿出生那天,门外有头毛驴嗷嗷大叫,庄户人没文化,见啥叫啥,讲究个长命百岁,不在乎名字好听与否。这孩子从小体质就弱,一哭就背过气去了。爹娘十分溺爱,就惯下个驴脾气。十岁那年,张二斗被村里派往恶虬山修公路,不幸山崖塌方,张二斗临危不惧,救出了别的工友,英勇献出了自己的宝贵生命。为此,公社给死难者开了个追悼会,表彰张二斗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高贵品质,英雄事迹。责令苟成艮从各个生产队收缴玉米七百斤,抚恤二斗家属,以示党的关怀。从此,母子相依为命,苦度岁月。

驴儿从小少调失教,不受管束,嗜酒如命,整天晕晕乎乎,人们管他叫醉将军,他觉得自己一个小人物不配叫将军,“干脆叫俺醉驴儿得了,这样,俺就改姓驴了!”这是因为他看过“窦娥冤”,六月下雪,千古奇冤,害死窦娥的,是一个也叫张驴儿的坏蛋,他不愿意和坏蛋叫同一个名字,多次埋怨娘:“给俺取个啥名字不好?猫儿狗儿都行,偏偏取个坏蛋的名字,俺能学得了好吗?”

木讷的娘真不知道孩子为啥讨厌这名字,只是说:“等俺死了,问问你爹。”

醉驴儿曾经问过古秀才:“老叔,俺不姓张,改姓驴,行吗?”

古秀才说:“百家姓里没有姓驴的!”

醉驴儿高兴地说:“俺就姓驴了!将来阎王爷让判官打开生死簿,查不到俺这号人,俺不就长生不老了!”

文革时,他跟着金大浪当过几天红小兵,唱过“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王八儿水蛋”“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经常把词儿唱反了,气得金大浪揍了他一顿,没收了他的红袖章,让他滚蛋了。

土地下放,他自己家那几亩地出租给别人,收取少量租金,全买酒喝了。没钱了,酒馋了,就打几天短工或给外地牲口贩子牵个线带个路什么的,得几个赏钱,再进酒馆里消费。一次他刚挣了五十块钱,被金大浪拉上戏台子:“来,驴儿,看对那个唱旦的了,点一段清唱!”他仗着酒劲儿说:“俺想听荤的,谁给俺唱段十八摸,俺给她五十块!”

这是个金大浪请来的杂凑班子,素质低,技艺差,啥钱都愿意挣,在金大浪的怂恿下,那个唱旦的扭扭捏捏地唱了一段“跳墙头”,淫词滥调,不堪入耳,金大浪拍手叫好,醉驴儿只好掏干了腰包。急着等米下锅的老娘,气得大骂他“不孝”,插着门儿不让他回家。

闲言少叙,单讲今天。一匹白龙马,披红挂绿,两个短打扮的马弁,动作麻利地拉马拽蹬,四个穿着“警服”,挎着“盒子炮”的赳赳青年“保镖”前拥后护,两名皂隶扛着“肃静”“回避”牌子站立马前,一个地保模样的人,手提一面铜锣在最前边等待着出发命令。

眼看九点快到,巴耳根才一瘸一拐地走进村委会大院,人们问他:“你的搭档呢?”他说:“来不了了!”任凤鸣问:“怎了?”巴耳根说:“两口子打起来了!来球哩!”任凤鸣说:“俺怎说来着!你们就是不听。这倒好,临上场了,不能来了,这让俺怎办?俺还是看看去吧!”

任凤鸣急匆匆来到蓝玉家,郝守英躺在炕上蒙着被子装睡,蓝玉坐在炕沿边生闷气,打碎的盘碗碎片满地皆是。他问:“这是怎了?”

蓝玉大声吼道:“日他娘的,这光景不能过了!”

郝守英一挺坐起来,把被子掀到一边嚷道:“谁愿意跟你过?离婚!”

任凤鸣摇摇头说:“嗨!都压压火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孩子都成家立业了,离什么婚哩!真是胡闹。起龙时间快到了,俺实在是没时间数落你们,走了!”

时间紧迫,郝守英不能到场,任凤鸣只有临阵换将,他心急火燎地大喊:“救场如救火,谁愿意顶替郝守英哩?”

“俺试试吧!”十一官甄惠毛遂自荐“俺就顶替郝守英与巴耳根过几天吧!”

任凤鸣高兴地说:“好,好,快去化妆吧!”

甄惠急急忙忙抹了两个红脸蛋儿,涂了个红嘴唇儿,头上包了块花手巾儿,耳朵上戴着两个红辣椒儿,穿了一身不合体的花衣裳,手里拿着一个笤帚疙瘩,扭扭捏捏登场了。

轰轰轰!三声铁炮,任凤鸣宣告“出发!”二十四个年轻小伙子一水黄色唐装,黄绸包头,手里举着一丈高的彩旗,排着四路纵队,雄赳赳地走在最前面,他们是灯官老爷出巡的仪仗队,他们是整个庆典活动的开路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