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小戏无厘头唱词:正月里说媒二月里娶,三月里生下个小儿郎,四月里爬喳五月里走,六月里叫爹又叫娘,七月里南学把书念,八月里得中状元郎,九月里领凭去上任,十月里告老还家乡,十一月里得了病,除夕之夜死他娘,要问这叫什么段,起名就叫两头忙。
老话说得好,“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卜元自从当了村长,早出晚归,忙忙碌碌,尽职尽责。每天清晨,家雀儿在屋檐上叽叽喳喳吵架时,他像在部队听到起床号似的,快速起床,走出门去,迎着初升的朝阳,张开膀子,做十几次深呼吸,精神抖擞地顺着滹沱河大桥公路,绕村转上一圈儿,这里是他的领地,是他发挥才干的地方,他熟悉每一个角落,熟悉每一个人,只要与自己的村民们碰上面,打上一声招呼,一村之长的荣誉感油然而生。如果有谁一早向他提出什么建议,或者找他解决什么问题,或者得到某某人的当面奉承,那就会让他喜形于色,深感行使职权的荣耀。他会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一一记在心里,认真思考,做到尽善尽美。
村民的赞誉,领导的肯定,使他忘乎所以,逐渐变得趾高气扬起来。他对自己那个小家庭关怀少了,一切家务全部推给李连玉一个人打理。除了吃饭睡觉,很少在家待着。工作忙了,应酬多了,认识的人也多了,酒量也增了,身体也胖了,架子也大了。勤劳娴淑的李连玉开始没太在意,老想着自己的男人自己了解,一定是村里的破事多,顾了那头顾不了这头,情理之中的事儿,自己多操劳点家务,就当帮自己的男人“为人民服务”了。后来,卜元竟然好几次夜不归宿,不问则以,一问火气就来,责备李连玉“嘴碎了不是?别操心俺,操心多了不耐老哩!你看看人家仇月鲜,遇到那么大的事,跟没事人似的,那才活的坦然哩!”李连玉是个要强的人,不爱跟别人比较,卜元的话刺伤了她,“仇月鲜怎活着俺不知道,你怎知道?”她两眼瞪着卜元问。这一问,把卜元问得不知怎样回答合适,吭吭哧哧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卜元的失态,使李连玉感到一种担心,一种威胁,一种无法挥去的不安。
工厂搞厂长责任制,企业搞经理责任制,农村也搞村长责任制,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村长说了算。镇党委书记刘祥明确指示:“村长要发挥主导作用,党支部书记协助村长搞好各项工作。”这正是卜元希望的,啥事都得听高广的,实在有点瞻前顾后,别别扭扭,怎能叫大刀阔斧哩?这下好了,自己说了算,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了!这样,卜元的担子加重了,一件件具体的工作,一个个具体的问题,都由他支配、解决。卜元真成了大忙人了。废寝忘食、精疲力竭、坐卧不宁。干脆把行李卷儿搬到村委会,既省得听李连玉的唠叨,又能静下心来考虑村里的繁杂事务。一件一件按轻重缓急去处理。
土地承包问题比较顺利,吕耕田留下的一些不合理的土地问题,经过调整,基本得到解决。村委会留下五百亩机动地,合理承包给几家种粮大户,几十亩菜园子,由几家菜农续签了合同,做到了皆大欢喜。可是,在村西那百亩果园承包中,发生了纠纷。
百亩果园就在村西滹沱河畔,那儿是苟成艮当年掌权时用来撑门面的形象工程。在那吃大锅饭时期,社员们连温饱都无法保障,哪还有心思去照顾那些半死不活的树苗苗?同时栽植的果树,别的村已经长成大树,果实累累了,可这里的果树却像有病的孩子,低矮瘦弱,枝枯叶黄。
土地下放时,苟成艮也想把果园承包出去,但没有人愿意花钱摆弄那些不结果的死秧子。不糊涂左晔提出“让俺先试试看”,苟书记同意先由他管理一段时间,等有了起色再商量承包的问题。左晔亲自找来专家,为果树把脉治病,虚心求教,在专家的指导下,把没有希望的死树砍掉,换成优种果苗。他买了很多有关果树管理的书籍,认真学习,刻苦钻研,专家被他感动了,手把手教他如何剪枝,如何嫁接,聪明的左晔很快掌握了林果管理方面的基本知识。按季节松土、施肥、除虫、灌溉、剪枝、嫁接,利用树株间空地,种些瓜菜类经济作物,填补果园经营中的花费。辛苦不负有心人,两年后,那些果树奇迹般地起死回生了。左晔看着一株株变得茁壮的果树枝干泛着青光,枝桠间那凸起的花苞在融融春日将要绽放的花骨朵,别提有多高兴了。他抚摸着甚至搂抱着那些树干说:“辛苦没有白下的,乖乖,马上就有回报了!”那一年他把前两年的投入收回,便主动提出签约承包问题。
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金二浪早就眼馋那片能结出鲜美果实的园子了,那满树闪闪发光的宝贝,真让他馋涎欲滴,“娘的,是宝贝就应该有俺一份儿!凭啥让他不糊涂独吞了?”他几次到果园里寻衅闹事,故意把树上的果子扑打下来,咬上一口扔掉,再扑打,再咬,再扔。左晔不愿与他一般见识,只当没看见。有些人看不惯金二浪那飞扬跋扈、欺人太甚的作为,埋怨左晔太软弱。左晔笑笑说:“俺见过厉害死的,没见过日怂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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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二浪听说左晔要签约承包果园子,就让薄嘴皮儿找表嫂李连玉给想办法,李连玉明知金二浪不是吃苦耐劳的货,碍于面子,又想缓和他们表兄弟间的隔阂,就吹起枕头风来。卜元说:“你也是,金二浪是个好了疮疤忘了痛的混蛋,又不知道耍出啥花花肠子来哩!俺明儿个还是‘公开招标,大家评议’,看他有没有那人缘再说吧!”
第二天一下子出现了三家愿意承包果园的,一是金二浪,一是左晔,一是聋子刘恕。
卜元把他们三家召集到一块儿,希望有一家能退出竞争,他白了金二浪一眼说:“自己有几斤几两谁都清楚,自己有啥能耐自己知道,承包果园那得有辛苦,又得懂那门技术,不是闹着玩儿的!谁把果园糟蹋了,都得承担责任!”
金二浪知道卜元在指桑骂槐,给他敲警钟,忽地站起来,蛮横地说:“集体的东西,人人有份儿。有俺一点红,没俺办不成!”
左晔说:“俺已经辛苦了二年了,总算摸出点门道来了,你和俺争啥哩?”
刘恕看不惯金二浪那唯利是图、蛮不讲理的样子,说:“凭良心说,二浪不是那块料哩!要说胆子俺没你大,要说受苦,俺比你强!你该不是看着人家树上结了果子眼红了吧?”
金二浪一把揪住刘恕的领口子:“娘的。谁眼红他了?”
卜元推开金二浪说:“你这是干啥哩?这是搞承包,不是搞打架!既然三家互不相让,干脆,分成三段,听天由命,抓阄决定!”
作业摇着头说:“不行,不行,花同样的钱,若要抓住中间那片不就吃了大亏了?”由于中间地势高,难上水,大部分是刚更新过的的小树苗,当下难受益,所以卜元他们商量决定,中间那段暂不承包,谁愿下辛苦将来挂果了谁优先承包,刘恕愿意摆弄那些小树苗,金二浪看中了东头那片最好的果树说:“抓球啥哩!俺就要东边的了!”左晔只好要下西头那段。
刚解决了果园承包问题,镇政府又召开紧急会议,会议内容很简单:“按耕地面积分配化肥”,可具体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