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祥大怒,忽地站起来,拍着桌子:“你!”
高广毫不示弱:“俺没错!”
两个人僵在那儿了。
卜元慌忙站起来,明为劝解,其实是火上浇油:“算了,算了!俺去通着沙承让停工还不行!这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丢人败兴的事就轮上俺了!俺这张脸就不是个脸了!”他怒冲冲一甩门走了。
刘祥大发雷霆,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斥责高广:“不近人情,不懂交际,眼光短浅,胸无大志……!”
高广不温不火,不急不躁,慢条斯理地说:“刘书记,俺知道自己这点出息,可俺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本本分分做人,规规矩矩办事,一步一个脚印,不想让老百姓戳俺的脊梁骨。”
刘祥气得脸都紫了,一指门说:“你,你走吧!”
高广挺直腰杆子,健步走出书记室。
望着高广那结实宽厚的背影,刘祥真的有点茫然。有人形容高广像一块蒸熟的糕,热吃软软的烫嘴,冷吃硬硬的咬不动,不冷不热吃下去难消化。这种人不懂得揣摩领导的心思,更不会迎合领导的意图,是那种硬折不弯的类型,是跟不上当下时代发展步伐的。他有了把高广换下来的念头。
有人说“听话的下级总吃香”,这话似乎有点道理。卜元这阵子可以说顺风顺水,心情舒畅。不是李连玉病体好转,也不是得了意外之财,而是高广挨了刘书记的批评、训斥。竞争对手的失意,就是自己的胜利。为此而幸灾乐祸,沾沾自喜。自从两个人一块儿主持昂首村工作以来,由于高广的固执、执着,在处理各种问题中,总觉得别别扭扭,没有个顺顺当当的时候。难得刘书记慧眼识珠,委托俺去办那些不便公开的事情,这才是真得靠得住俺哩!高广他不知进退,不识时务,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这才叫自讨苦吃哩!你三番五次给俺难看,对俺不恭,休怪俺对你不敬。
刘祥听到不少有关高广的流言蜚语,说高广夜间巡逻是假,爬窗台根听小媳妇房事是真。说高广与某某某关系暧昧等等,刘祥半信半疑,敲山震虎似的对高广说:“你要注意群众影响!”
高广冷笑着说:“有人在背后扇阴风点鬼火,造谣中伤。你是相信他们?还是相信俺的为人?”
刘祥说:“无风不起浪,先从自身找找答案吧!”
高广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俺没有错!”
两个人又一次谈崩了。
不久,刘祥参加昂首村万元户(即县劳模)评选会,参会者不约而同地选曹拴牛、刘恕、曹觅牛,刘祥嫌人数太少,他说:“不能光盯在种粮大户上,凡经济收入达到万元的都够条件。大家再议议,这可是给咱昂首村长脸的好事情,越多越好!到时候县领导们亲自给劳模们披红戴花,盛况空前,这不体现咱昂首村成绩突出吗?这是一件无尚光荣的大事啊!”
这时候甄惠抢先发言了:“孙谷雨养鱼发了财,米田丰开饭馆发了财,应该算是万元户了!”
卜元马上赞成:“对,都算!”
高广表示反对:“大家都知道,孙谷雨那鱼塘,是俺支持他搞起来的,才放进去鱼苗没几天,八字没一撇,哪能谈得上经济效益?”
卜元说:“孙谷雨开的鱼餐馆,经济效益就是高,估计每年至少在万元以上哩!”
高广说:“孙谷雨贷款五万,俺是他的担保人,俺正愁着还贷问题呢!”
甄惠说:“俺给孙谷雨算过账,投放鱼苗五万尾,成活率百分之五十,每条鱼长到一斤,就有两万五千斤,每斤三元,能卖七万五千元,除去还贷,净赚两万元哩!”
刘和嘻嘻笑着站起来说:“上次县里来了个大官,是你领着到鱼餐馆参观的,你说的这一大堆数字,是糊弄上边的,里边的水分比鱼塘里的水还多哩,能当真吗?”
刘祥腾地站起来,脸色难看地说:“孙谷雨是县里认定的劳模,你们这样唱反调,诋毁上级领导,是啥意图?卜元,把孙谷雨、米田丰都报上去!”
曹小海不服气地嘟囔道:“这明显是吹牛犊哩!”
刘祥正要发火,来电话了。说有紧急事情商量,只好说:“俺有急事,村里的事你们定吧,原则是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