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秀说:“出家人四海为家,到哪儿都受人尊敬哩!俺是没那缘分,要不然,俺也愿意脱离红尘,四海云游哩!”
话是开心钥匙,话匣子打开了,两个人不再拘谨了,妙贞半仰半躺着问:“您是个有学问的好人,为啥连个家室都没有呢?夜长长的睡不着,能给俺讲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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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秀叹了口气说:“命运捉弄,一言难尽矣!不怕你笑话,俺年轻时在同年上下人中,算得上出类拔萃的一个哩!翩翩少年、一表人才、家境殷实、衣食无忧,读过私塾、上过学堂,不能说学富五车,也真的博览群书。诗词推崇李杜,书法临摹二王。当时谁都夸俺前途无量,俺也沾沾自喜,把自己看的过高,只想出人头地,不知天高地厚,只想攀高枝儿,不想就低草儿。错过了多少好机会,耽误了多少好姻缘,结果是孤芳自赏、自讨苦吃。命运多舛,道路坎坷。俺是个爱面子的人,一辈子不敢干那些拈花惹草的事儿。所以,时至今日,孤苦伶仃,光棍一条。这到底是命中注定,还是命运使然?俺也说不清啊!人们说有来世,俺不相信,但俺也期盼来生有个好的结果。因此,俺也愿意募集善款、多行善事,不求今生,但求来世。俺相信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个浅显的道理。只是这辈子活得有点不如意,窝窝囊囊而已。”
听了古文秀讲述自己的身世,妙贞沉默不语,陷入痛苦的往事之中,她眼里噙着泪说:“老,老爷子,别看俺年纪小,俺的遭遇比您还苦哩!俺的老家在山南,那地方穷啊!俺十六岁被人贩子拐卖到山北,被那些野兽们轮着糟蹋,他们玩腻了,就把俺卖给五台山深沟里一个傻子,那傻子满脸糊着鼻涕,邋遢的像个泥猪。一天深夜,俺趁傻子睡熟了,撬开窗子逃出来。沟深路滑,俺跑了一夜,也没跑出那个大山沟去。第二天还是被傻子一家人抓回去暴打了一顿。俺被打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已经动弹不得了,又被扔到冷炕上躺了半个多月。那时,俺真不想活了,不吃不喝地等死。眼看俺快不行了,傻子一家人也着急了,俺一条贱命不值钱,他们是怕脱不了干系,就在半夜把俺舁出山沟,天明时把俺架上一辆去五台山的客车上,说是去给俺看病,可是半路上他们都溜走了。等到了五台山,乘客们都下车了,好心的司机大哥把俺背进一座寺庙,俺真是命不该绝啊,碰上一位菩萨心肠的师太,老人家法号了无,说俺与我佛有缘,给俺喂汤喂药,殷心救治,俺这才大难不死,又活过来了。那时俺真的看破红尘了,决心削发出家,苦苦哀求师太收留俺,老人家摇头不允,俺就双膝跪地,整整三天三夜,师太才松了口,她告诉俺,五台山峰多、庙多、规矩多,没有正当门路,谁也不敢破了规矩。你既有心向善,何必非在五台山出家呢?俺给你指条明路,到昂首山大觉寺找俺师弟了空去吧!俺带着老人家的亲笔书信,跋山涉水,来到这儿,投靠在了空师太门下出了家。算来也快十年了。”
妙贞提起往事就伤心地掉下眼泪,古文秀也跟着泪光闪闪,关切地问:“老家还有亲人吗?”
“有。爹、娘、哥哥、弟弟、妹妹都有。只是俺现在这副样子,没脸见他们啊!”
古文秀仔细打量起这个年轻的尼姑来,除了没有头发,哪哪都好看,弯眉、杏目、高鼻、朱唇,哪哪都闪耀着青春的光彩。不由惋惜道:“可怜、可悲、可惜啊!”
最后一瓶液体滴完,已经时过午夜。古文秀帮着妙贞拔去针头,说:“夜深了,快休息吧。”妙贞说:“俺今儿个的功课还没做哩,您躺会儿。”说着便趺坐在一边双手合十,诵起经来。
古文秀说:“你现在是病人,功课就免了吧!还是躺会儿吧。”
妙贞顺从地躺下来,拍拍身边的褥子说:“您躺在这儿,别凉着了。”
古文秀摇摇头说:“那哪行!俺还是坐这儿吧。”
妙贞说:“老爷子,俺知道您是个好人,俺都不在乎,您还怕啥哩?您不睡,俺不好意思睡哩!”
古文秀只好和衣躺在妙贞身边。妙贞伸手关了灯。小屋子一下黑暗了。妙贞呼吸均匀地好像睡着了,古文秀却心中波澜起伏,难以入睡。一辈子形单影只,形影相吊,今夜身边突然睡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尼姑,实在有点不习惯,或者说难以自持,哪能安然入睡呢?他警告自己:莫忘自己是谁?要牢记圣人言,学习柳下惠坐怀而不乱。可妙贞突然翻过身来,一股异性特有的清香气味扑鼻而至,顿觉鼻孔内痒痒的,控制不住,“阿嚏”一声把妙贞吵醒了。
“您,睡不着?”
“对不起,惊你觉了。”
“俺也是刚迷糊了一会儿。”
“身边冷不丁多了个人,俺还真不习惯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