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漠然地望着妙贞,凄苦地说:“俺不想求什么福,更不想长命百岁,俺现在就想死哩!”
妙贞大惊失色,拽着元月劝道:“小妹妹,可不敢胡思乱想,有啥委屈跟俺这出家人说说,兴许俺能帮你解脱哩!”
元月挣脱妙贞的手,说:“俺的委屈谁也解脱不了!俺只有一条路——死!”她跑出村外,沿着滹沱河南岸,爬上昂首山崎岖的山路。
妙贞急了,飞快地跑到仇月鲜家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呼叫:“大婶子,不好了!你那闺女恐怕要出事啊!俺是拦也拦不住呀!她,她这会儿大概跑出村外去了,您,您们快追去呀!弥陀佛,弥陀佛!……”
仇月鲜被妙贞的话吓懵了,如雷击一般,瘫坐在地上,仿佛失去了知觉。妙贞慌忙扶着她大叫:“婶子,婶子!怎的了?”
仇月鲜清醒过来了,嘴里叫着:“快,快!”跟着妙贞向村外追去。
她们经过大桥,一路问讯着,沿着滹沱河弯弯曲曲的堤岸,顺着昂首山崎岖不平的羊肠小路,直追到离村十里的月牙湾,才发现元月那纤细的身影儿。
此时,元月正在鬼门关前徘徊,她站在昂首山脚下那个悬崖边上,拍岸的浪花向她招手,呼啸的涛声对她呼唤,少女那满头长发在随风飘荡,少女那美丽的身躯向河边靠拢,不到十六岁的花季少女,本应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可她却不愿苟活于人世,选择了一条逃避痛苦、结束生命的死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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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的八月中秋,在烈日炎炎的玉米地里,传出她的第一声啼哭,来到这个阳光明媚的世界。她是在母亲的眼泪中泡大的,她非常羡慕别人家那温馨、和谐、平淡的欢乐生活。她不明白自己为啥出生在这样一个冷淡、阴暗、龌龊的充满怨恨的家庭里。在这个家庭里,她承受过过多的莫名打击,她常常认为是自己不够乖,给娘带来诸多痛苦,所以她学着多看着别人的眼色行事,试图以谨言慎行、不招惹是非去减少减轻娘的忧愁、痛苦。她努力了,可无法化解矛盾。金大浪像野兽一样糟践娘,那个可恶的派出所所长,那个下流的办公室主任,像苍蝇一样叮着娘不放,实在让她无法面对。自从哥哥娶了嫂子,那个心心像挑牛蜂似的说话就扎人,动不动就拿小姑子说事儿,今天,金大浪甚至下流到要猥亵自己,她不堪忍受,她彻底绝望了。她想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
她站在月牙湾悬崖边上,下边便是滹沱河,那消融后的河水,流经这儿时绕了一个大湾子,看似平静的河面,下面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在此丧命,元月选择在这里结束生命,可见是抱定必死的决心。
此时此刻,元月正看着那拍打崖壁的浪花,仿佛听到浪花呼叫她:“下来吧,下来吧!下来了,一切烦恼都没有了!”元月最放不下的是娘,她大声地呼号着:“娘!只有这里能洗刷掉俺的耻辱!下辈子报答您吧!”一闭眼,纵身跳进那刺骨的漩涡中。
目睹女儿站在悬崖边上,仇月鲜惊呆了,想喊叫,嗓子发不出声来,想冲上去,双腿迈不开步子,女儿跳下山涧的一刹那,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脑袋嗡地一下失去了知觉。
多亏妙贞及时扶住仇月鲜,并大声呼喊:“快救人啊!有人跳河了!”
妙贞的呼救声,惊动了正在半山坡上坟的张春来、张春生弟兄两,说时迟那时快,张春生顺着妙贞手指的河面,不假思索,噗通跳下去了。刺骨的河水几乎让小伙子闭过气去,他咬紧牙关一个猛子钻进水中,摸到元月的衣服,使出浑身力气,把元月拽出水面。但那是个可怕的漩涡,打着转儿的河流,又把他们旋回中心点,眨眼间把他们吞没了。顽强的张春生再一次把元月托出水面,可恶的漩涡又一次转着圈儿把他们卷回去,看看又将沉没。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哥哥张春来及时向弟弟抛下一条绳索:“抓着绳子!别慌!俺们拽着哩!”岸上多了几个踏青游玩的人,他们齐心协力拽着绳子那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精疲力竭的张春生与接近昏迷的元月救上岸来。
他们慷慨地脱下自己的衣裳,给张春生穿上,轮替背着元月跑进南岸医院,经过及时抢救,把元月从鬼门关拉回来了。仇月鲜守护在女儿身边,不让金大浪踏进病房半步。
元月出院了,母女两另居它屋,与金大浪分开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