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来说:“佩服,佩服,俺可没你那么大度。一夜都没睡好觉,翻来覆去想一个问题,就是想不明白。”
米颂问:“啥问题?”
张春来说:“唉,一辈子得一知心换命的朋友难呐!平时打交道,尽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可在名利冲突时,往往就现了原形。什么兄弟,什么朋友?都是屁话!有人明火执仗,有人磨刀霍霍,恨不得对方立即死去。米颂,你说这还是朋友吗?这还叫兄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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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颂越听越不对味,却又不好分辨,一脸尴尬像,佯装没听见。这会儿魏有才已经好几次在窗外探头探脑张望了。米颂真想推开门问个究竟,怎奈张春来把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递到他手里,说:“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怕是有啥事儿还没办利索吧?来来来,喝杯热水,润润喉咙,提提精神,有啥事,跟俺说说,兴许俺能给你出个损招儿哩!”
米颂接过水杯,猛吸一口,跳起来大叫:“啊呀,好烫!春来,你想烫死俺呀?”
张春来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说:“俺怎就试不出烫来呢?一口温温水能烫死你?那你也太脆弱了吧!俺可不像你那么娇贵,俺这人皮实,别说一杯水,就是一根针扎在心口窝里,都死不了哩!”
心里有鬼自发慌,米颂把水杯一摔,色厉内荏地提高嗓门儿质问:“春来,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敲打谁哩?”
张春来慢条斯理地说:“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昨个夜里,邻居们见你家院里烟喷雾罩的,当是失火了呢,都想去救火,结果发现你家搭旺火、杀狗,请小半仙他们跳大神哩。你也是,怎就相信起那玩意儿来了?”
米颂惶惶然说:“哪有这事儿!俺家的二混狗死了,雅儿心疼的哭哩,俺请人剥狗皮,剔刮了煮着吃狗肉哩,谁家生火不冒烟?大惊小怪啥哩?”
魏有才又一次撺上楼来,靠在门上听动静,张春来冷不防把门打开,魏有才失去重心,呼嗵跌进门来。张春来问他:“有才哥,你找谁?”
魏有才用眼角瞟着米颂不知道该怎说。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选”字,米颂喝道:“选举在楼下,你跑上来干啥?出去!”
魏有才把该说的话咽了回去,像只怕见人的耗子,从门缝里溜走了。张春来笑着说:“这种人的脑袋叫驴踢了,糊涂到这种地步,不知道自己是干啥的了!”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了,大院里投票的人越来越少了。吴乃珂敲打着门问:“米颂在吗?家里有急事,女人叫他回去哩!”
张春来隔着门说:“告诉雅儿,不能回去!谁出了这个门,就算输了!”
米颂实在忍不住了,说:“娘的,尿急了怎办?”
张春来说:“俺也尿急了,看谁能忍得住!”
米颂跌坐在沙发里咬咬牙说:“忍就忍,谁怕谁!谁草鸡了谁是大王八!”
张春来说:“英雄好汉,尿在裤裆里也不出去。”
米颂知道今儿个和张春来较上劲儿了,他知道外面有那么多人为他把关守寨,呐喊助威,已有八成胜算,真用不着着急。利用铁屁股他们,那只是万不得已的下策,不用也罢。张春来不让俺出去,你也别想出去,俺就和你耗到底!他打定主意,稳稳坐到沙发里,紧张的情绪一旦放松,一夜没合眼了,瞌睡虫趁机袭来,便仰靠在松软的沙发里,进入梦乡。
他梦见自己仿佛站在十字路口,看着一群穿白戴孝的人舁着一支大棺材向他走来,被他咒死的张春来,没进棺材,而是大模掣样坐在棺材上边,微笑着向他招手。他感到惊讶、恐惧,一步步向后退缩,张春来却越显得高大伟岸,顶天立地。自己却变得越来越小,小的像只蚂蚁,仓皇地往洞穴里钻。……
会议室内的拍手声,楼下群众的欢呼声,把梦魇中的米颂惊醒,他从沙发中跳起来,擦着脑门上的汗水,惶惶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王奔推门进来,垂头丧气地说:“失败了!失败了!日他娘的,彻底失败了!一切的一切都白费劲儿了!”
米颂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急忙窜到会议室里,一群人正围着张春来表示祝贺,他清楚地看到计票板上自己名字下那少的可怜的“正”字。美梦破灭了,让他憋气窝火,他声嘶力竭地呐喊着:“俺反对!反对!这次无效!无效!”踢开门冲下楼去。
柳成荫好像亏欠着对米颂的许诺,呐喊着:“米颂,请留步,俺有话说!”追下楼去。
冷若冰书记摇摇头自言自语:“民心不可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