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想找清净出家,想受节制扛枷。别把神话当真,佛祖自在人心。
金大浪夤夜从雁荣市回来了,可他没进仇月鲜的门,而是直接钻进亲家柳棉花的被窝里。柳棉花骂他:“你是个真牲口,连亲家母都不放过。难道仇月鲜不要你?”
金大浪说:“那娘们儿是个生瓜蛋,中看不中吃,哪像你,皮色不好,瓤儿好,又香又甜!”
“仇月鲜不在家?”
“那娘们不知道在哪个庙里和和尚睡哩!”
“尽胡嚼哩!”
“等着吧,总有一天俺把那个海阇梨的球头割下来喂了狗!”
柳棉花吓得一哆嗦:“你可不能再干傻事了!”
吴乃珂黎明时从脆甜瓜那儿出来了,小腹里一抽一抽的难受,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响动,抬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子,骂道:“日你娘的,光图小头儿受淫,不管大头儿难捱了?该喂脑袋了,却被脆甜瓜一脚蹬出来了,那娘们儿,光要钱,不管饭,老屄没牙,啃得稀乏,到哪里找点吃的哩?”
他信马由缰地不觉跨进了金大浪家的大门,才清醒过来。自怨自艾地喃喃着:“娘的,吃惯的嘴,跑惯得腿,人家早下架了,还来蹭饭!是这庙不是这神道了,还进来干啥?”他刚想转身退出去,却被仇月鲜叫住了:“吴乃珂,有事吗?”
本来是同龄人,吴乃珂仍然规规矩矩、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婶子在家哩,俺没事,就是想来看看叔叔,他不在?”
“你是说金大浪吧?俺可真不知道他在哪儿混哩!”
一阵扑鼻的饭菜香味儿从屋内窜出来,吴乃珂嗅着鼻子,嘴里的哈喇子快要流出来了,不好意思地咽着唾沫说:“婶婶吃啥饭哩?香味儿把俺的馋虫都勾上来了!”
仇月鲜看着他那没皮没脸的馋样儿,说:“阿弥陀佛,你大概还没吃早饭吧?没吃就进来吃吧!俺正愁剩饭吃不了,把五谷糟蹋了呢!”
真是瞌睡了给了个枕头,无乃珂高兴地说:“还是婶子关心俺哩!”他不客气地闯进屋内,端起饭碗,狼吞虎咽般大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翘起大拇哥夸赞仇月鲜的厨艺:“婶,好吃!”
仇月鲜苦笑着说:“少油没盐的,好吃个啥?你那是饿了!饥不择食嘛!不听人说‘饱了蜜不甜,饿了甜如蜜’吗?”
金家院内失去了往日的热闹,冷冷清清,没有一点活泛气。吴乃珂向根儿住着的正房瞄了几眼,问道:“婶,根儿两口子不在家?”
“唉,不知道在哪儿混哩!不省心呐!”
“婶,如今这世道,能混得开就是大爷!”
“唉,别提了,没一个跟心的啊!”
吴乃珂知道仇月鲜最疼女儿,就眉飞色舞地夸奖起元月来:“婶,你闺女在雁荣市可展阔哩!一个月前俺去过雁荣,你女婿现在是公鸡戴嚼子——兜起来了!火车站调度兼副站长,那权力真大,求他办事的人排着长队等着哩!有位大老板把元月直接请到汽车展销会上,让元月自己尽眼跳车,只要跟心,不问价钱。呵,元月看对一款上百万的小轿车,那老板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当下付款,元月开着那辆崭新的小轿车,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真牛啊!你女婿如今住的是别墅,真阔气呢!俺这才相信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哩!你看看人家那生活,盆大的王八碗大的虾,上万块的洋酒可着喝,谁有那当太太的命?”
仇月鲜不想听吴乃珂胡咧咧,急忙打断吴乃珂的话,说:“别说了,吃饱了快走吧!”
金大浪干了啥坏事,她不担心,金大浪犯了啥罪,她不理会,金大浪被判了几年,她也不关心,只有闺女的安危让他牵肠挂肚。吴乃珂的话有几分是真的?难道她的心肝宝贝也学坏了?耳听是虚,眼见为实,她再也坐不住了,决定到雁荣市打了打了闺女,心里才踏实。
当元月开着豪华小轿车哧溜停在她跟前,打开车门,像只蝴蝶向她扑来,拥抱着她连连呼唤“娘,娘!”时,仇月鲜惊呆了,她茫然地望着这个打扮超时尚,化妆超妖艳的女人,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俺闺女吗?”那满头波浪滚滚的金发,那露着肩膀头儿、露着乳沟儿、露着后脊梁的宽松式肉色T恤衫儿,那几乎全裸的,薄如蝉翼的玫瑰红裤衩儿,那乳白色的、后跟儿足有半尺高的凉皮鞋,让仇月鲜看着有点眼晕。
闺女天生丽质,端庄好看,不知涂了些啥玩意儿,那紫中带灰的眼圈儿,那红中带黑的嘴唇儿,那加长了的眼睫毛儿,真像孩子们手里的玩具芭比娃娃,越看越失真。
元月手腕上那闪着金光的赤金镯子,手指上那透着绿光的钻戒儿,脖子上那放着荧光的珍珠项链儿,耳朵上那射着星光的蓝宝石耳坠儿,浑身上下,珠光宝气,仇月鲜脑子里幻化出无数闪烁的星星,心里泛起阵阵波澜。“老天爷呀,俺那腼腼腆腆、稳稳重重的闺女啥时候变成这个样儿了呀?”
她被女儿拽上车,晕晕乎乎地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青山、翠柏、鲜花、池塘,亭榭掩映、高楼拔地。这是女儿的家吗?啥时候搬过来的?这分明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那豆青色的墙壁,那垂花大吊灯,那玲珑剔透的龙凤大床,那鸳鸯戏水的落地窗帘,那软绵绵的绣着凤凰钻牡丹图案的茶色大地毯,还有那叫不上名来的仿古家具,让她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