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命运

“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因为人们只会看自己想看的,听自己想听的,这不需要任何理由或逻辑。人们会从我的同僚口中得知我是个愚蠢的、软弱的、寡廉鲜耻的废物。假如你的作品中缺乏这种所有人都深信不疑的观点,那它自然不可能名扬四海。”

“包装吗?我懂得。”梅菲斯托合上笔记本,掏出酒瓶灌了一大口酒,舒服地呻吟了一声说道:“我的许多同僚都为贵族老爷服务,他们很精通包装和营销的艺术。暴力、贪婪、甚至是毫无理由的压迫和杀戮…我很清楚,只要手法得当,想要颠倒黑白,稀释无知民众的反感情绪,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我不想为了一把金币去舔老爷们的屁股,因为我一直都记着自己的身份——我既不是贵族,也不从事神职,我只是个诗人而已。记录真实事件,用理性的文字填充自己的虚无,唯有如此,才能满足我对精神慰藉的需求和渴望。”

劳伦斯仍然不愿开口,他只是一直盯着梅菲斯托手中的酒瓶,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抱歉,刚才是最后一口。”梅菲斯托举起空酒瓶晃了晃,“这样吧,我请你喝一杯,你把故事讲给我听,怎么样?”

……

过了一会,梅菲斯托带着劳伦斯又回到了酒馆里。那几个受伤的士兵已经离开了,酒馆里空无一人,就连那位神智不清的老妇人也不见了,梅菲斯托留下的金币还躺在吧台上,原封不动。看到那枚金币后,梅菲斯托认为自己理应从吧台再拿瓶酒。于是他做贼似的从诸多酒瓶中随意拎了一瓶,左顾右盼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拉着劳伦斯坐在了角落的桌子上。

“那从哪里开始讲起呢…嗯,先说我被俘虏后的经历吧。”劳伦斯给自己倒了杯酒,开始回忆的时候,一群教会的士兵涌进了酒馆。他们在吧台前大吵大叫了一会,那老妇人便战战兢兢地重新现身,为这群身份特殊的客人们呈上酒水和食物。

“这是神国的钱,”一名士兵说道:“但你们也收。我是说,你必须得收。从昨天下午开始,兰斯的法律就规定赎罪券是通用货币了,和金币银币一样拥有购买力。唉,圣主在上,你不会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吧?我该付你多少钱?”

劳伦斯回头看去,他发现那位年迈的老妇像个僵硬的木偶一样盯着那群士兵,一沓印着戒律与教皇冠冕的纸币堆在赃污油亮的吧台上,将梅菲斯托的金币压在下面。那老妇沉默了许久,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拿起一张标价十块的圣徽纸币。她仔细检查了一阵,突然朝纸币啐了一口,然后团起,抛向领头的士兵。纸团弹在士兵的头盔上坠落于地,这群人也不恼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这欢快的笑声让劳伦斯微微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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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吗?”梅菲斯托瞥了士兵们一眼,小声对劳伦斯说道:“冷静点,现在是特殊时期,和他们产生冲突可不是…”

“我知道。”劳伦斯无奈的笑笑,“我只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教会不直截了当地对兰斯宣战呢?和没有利益冲突的塞连人一起瓜分虚弱的兰斯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吧?”

“这就得从奥拉神国的地理位置说起了,中立之地的狭窄走廊与沃尔塔瓦河上游的荒原,与其说是抵御外来威胁的屏障,不如说是阻碍他们扩张的绊脚石。在战争时期,兰斯人可以从平原上冲过去,但教会可不能杀到平原上去。由于奥拉神国御敌无门又扩张乏术,他们的人口总数和生产总值一直维持在一个很尴尬的境地,用武力征服兰斯的任务对他们来说太过艰巨了。”梅菲斯托自豪地卖弄着他的学识,“而且他们受到教条的约束,不得无故征伐。传说,全能之主和另外几位神只就沉睡在圣城的某个地方,当祂们的凡人使徒犯下七宗大罪时,祂们便会醒来,使苍穹坠落,用神罚毁灭整个神国…”

“说得没错。”一个教会的士兵靠了过来,颇为惊讶地打量着侃侃而谈的梅菲斯托。他注意到梅菲斯托不同寻常的气质,便好奇地问道:“我看阁下既无神符与圣膏傍身,面相也不似兰斯人,请问您到底是?”

“塔斯尼亚学院的一位普通学生而已,正在大陆各地游历。”梅菲斯托笑了笑,好像并不在意那些如临大敌,把手按在武器上的士兵有何想法,“当然,近些年我成了一位穷困潦倒的吟游诗人。”

“秘法之地?塔斯尼亚学院?”那士兵突然沉下脸来,用眼神示意他的同僚不要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