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的黑暗如水滴一样滴落在劳伦斯心头,他草草地吃了一点东西,然后小睡了一会,又拎着他的长剑回到了地下室。卡琳替他点燃了几盏油灯便离开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劳伦斯一个足够安静的空间,然后等着公爵命令驻扎在旅店门前的士兵们撤走。
地下室毫无生机,连老鼠和蟑螂都没有,特殊的光源把地下室内部结构的钢筋和石块涂上了一层阴沉的薄膜,这让劳伦斯对这间避难所有了片刻的怜悯。有人在很久以前建造了它,从诸多逃生通道和随处可见的备用武器不难看出,设计者对它倾注了很多心血,但它的潜力完全没有被挖掘出来。
它现在唯一的用途就是庇护两只肝胆俱裂的雏鸟。不管这间避难所是何时被修建的,不管它曾肩负着何种重要使命,它现在都被人们遗忘了。来自猩红平原的风从几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密道尽头吹来,带着一股陈年苔藓特有的腥味。劳伦斯被熏得打了个喷嚏,然后他听到了极其微弱的对话声。
“把酒和信放在他房间里,他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吾主,如果奥兰多…”
“那个老不死的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掌控了局势,所以他不会多此一举的。”当劳伦斯竖起耳朵的时候,他能明确感受到那个男声中的恶毒与愤怒,“不用怕,这片区域的每个守卫都是我的人。去吧,这场闹剧很快就会收场的。”
“遵命,吾主。”
劳伦斯下意识起身,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但最终他看了看数条迷宫般幽邃的坑道,又看了看至今仍未醒来的菲丽丝,最终还是不甘地坐了下来。
有人想加害奥兰多公爵。劳伦斯刚想起身去找卡琳报告,便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必如此担忧。公爵曾亲口说过,每年都有不少怀着各种目的来刺杀他的蠢货被挂在城墙上示众,而身为一个旁观者最应该做的便是为这些身手不凡的蠢蛋哀悼。公爵的城堡就是清理者的大本营,光是外围就常年驻守着几百名全副武装的精锐老兵。哪怕真有哪个神通广大的杀手躲过了清理者的盘查,避开了老兵们的巡逻,成功溜进城堡内部,也绝不可能更进一步了。没人能越过夜莺和云雀这对姐妹所设立的禁区,不管是伪装精妙的杀人暗器,还是见血封喉的剧毒锋刃,随便从几百样陷阱中挑选一个都能把自命不凡的刺客屠宰上千次,剔得连骨渣都不剩。正面刺杀的可能性被一次次惨烈的失败所否决,以至于他们的后来者只能采取更加隐秘的手法——下毒、女色、胁迫公爵的手下…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失败了。
卡琳曾提起过,与其考虑刺杀公爵的可能性,还不如去想想怎么才能割掉兰斯国王的脑袋,至少后者还存在些许可能。
当然,菲利普遇害之后,卡琳就再也没提起过这件事。
犹豫再三,劳伦斯还是决定向卡琳报告一下。但他刚收回思路,就发现菲丽丝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了。
伤口愈合的确会带来难以忍受的痛楚,老实说只要忍耐一会就好了。但在经历了几场噩梦的折磨以后,就不好说了。劳伦斯得承认,和菲丽丝有一定程度上的通感让他在一瞬间差点忍不住爆了粗口。可怖的噩梦已经弄断了她的脊梁,撕裂了她腿上的每根肌腱,每一个动作都让她感到阵阵眩晕,她需要极为惊人的意志力才勉强捏了捏劳伦斯粘腻的掌心。
“你不是兰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