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只有你能完成的使命!马蒂尔达绝不可能把关乎所有人命运的重要情报随意交到某人手上,她定是见证了你的勇气与决心。”军官怒吼道:“给我听着,我不在乎你怎么想,又要如何把信送到,我只要结果!不论你是集结亲信强行突破封锁,还是像老鼠一样从下水道溜进宫殿,总之,必须把它送到劳伦斯大人手上!”
这位军官的神情与劳恩儿时印象中的每一位英雄一样冷酷坚毅,他定是大理石打磨出来的。劳恩垂下头,用力吸了几口气,让心跳渐渐恢复正常。他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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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我,小子。我叫罗伯特·柯罗托夫。”军官说道,“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活下来,并记得我鼓起勇气坚守至最后一刻,那么我的心灵就会感到慰藉。去吧,想办法完成你的使命,我会尽全力拖住敌人。”
“我会的,我发誓,你不会白白牺牲。”劳恩躬身行礼。
科罗托夫在无声的感激中闭上双眼,似乎在祈祷,直到劳恩向圣伯纳教堂跑去,他才驾着马车掉头回前线了。劳恩忧心忡忡地看向他们来时的路,看到的只有熊熊烈火和法术的闪光。
……
如同植物的根茎或建筑的地基一样,无论多么仓促,军团战士都需要一个基地。
马修提醒自己,他有过死里逃生的经验,照理说这次也能化险为夷。他一瘸一拐地经过正在放哨的一对老兵兄弟,那两人坚守在教堂的大门前,向马修敬了个礼。
第三团并不擅长防守战,因为热衷于防御艺术的老兵不是死在了前线,就是受了重伤躺在教堂里呻吟。如今指望几个疲惫的老兵和一群连矛都握不稳的新兵蛋子快速布防显然是不现实的,马修只能拖着伤腿来到室外,冒着被法术轰成渣的风险亲自指挥手下布防。对于现在的第三团来说,教堂的院墙和大门就是他们的盾牌,临时背诵的箴言和藉由恐惧撑起的陌生信仰则是他们的利刃——就像曾经身处绝境的维尼西亚人和艾尼西亚人一样,他们选择以信仰为盾,用以承受恐惧的迎头重击。或许在任何时候,向全能之主的神像下跪都算兰斯法律中的重罪。(前面提到过,兰斯骑士率先背叛了全能之主)但此时没人会遵守什么狗屁法律,马修甚至直言,只要能让这帮人鼓起勇气,他甚至不介意亲吻恶魔的脚趾。
在这场看不到任何希望的黑暗圣战中,马修能承担起如此艰巨的任务已经是战术上的审慎之举。他下令用多余的物资和桌椅组成临时的掩体,并在教堂外的街道上设置了路障。
但设置路障和建立掩体仅仅只是开始。在缺少主战部队,无法与后方指挥部取得联系的情况下,马修必须让所有人做好准备,要确保教堂成为一个永久的前线基地。在他的强势要求下,保罗神父默许了士兵们将教堂改造成堡垒的行动。趁着敌人还未打到眼前,马修亲自前往最近的集结点,要来了十几个魂不附体的溃兵和一些补给。现在到处都需要人手,唯独圣伯纳教堂不缺人——千星团自始至终都没有轰炸教堂,也许是由于某种原因。总之,许多受伤的士兵和平民都被转移至此,于是在没有任何明确命令的情况下,教堂变成了医疗中心兼防线核心。
组织了巡逻,设立了哨所,设置了路障,并用倒塌建筑的石块封锁了街道,从而给敌人增加进入医疗中心的难度。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马修和他的手下已经将这个不算坚固的教堂变成了可供附近战区友军使用的防御中心节点。
附近的废墟、储存仓库和建筑群已被探索完毕,第一批敌方突击小队也被进城援助的卡库鲁野战军清理殆尽。战地通信和复杂的防御网也得以在此期间重建。侵略者们暂时被赶回了外围城区——进入了属于他们的阴影之中。所以第三团对于医疗中心的后续扩张几乎没有受到干扰。敌人的静默是如此明显,以至于马修都想把它看作是一道胜利的曙光。
但他心里清楚,这仅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马修想到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敌人们。他杀死了许多敌人,但他总会想起保罗神父的劝告。对马修来说,老神父的安静面庞曾经代表着一种愚蠢的隐忍——一种懦弱而徒劳的祈求。可如今当他再次想起老神父的话时,却只记得那厚唇凸显出的深切,以及那双过于疲惫的双眼中散发出的悲伤和同情。
他好像懂了什么,却又一头雾水。
马修只想知道他能否在死前写完自己的回忆录。投降的可能性不大,《教典》虽规定信徒不可杀人,但异端显然不在此列,而且敌人已经杀红了眼。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然而考虑到过去这段时间所发生的恐惧与颤栗,这又是无法想象的事情,但对马修而言这件事有着不详的吸引力同时也是一种不可抗拒的概念——信仰的萌芽,祭礼的起源,是否就像太阳注定升起一样自然呢?或许…他该试着了解一下敌人的信仰?当然,不可否认的是马修确实欠着圣伯纳教堂全体神职人员一笔关乎性命的人情——但是因为战局的恶化,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偿还了,不过马修的心中仍然铭记着那份炙热光荣的债务。
长时间的拉锯战让敌人已经面目全非,狡诈败坏,充满仇恨。但圣伯纳教堂没有改变:他们的信条不变,只要他们记得自己是谁,该以何种身份拯救全能之主的羔羊,他们就会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