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如此。我知道那些…信徒为什么被训练去战斗,但我从不相信暴力是开启救赎之路的钥匙,祂的教诲中也有诸多与战争和死亡无关的美好事物。而我想把祂这部分的箴言传达给祂的羔羊。”
小主,
“你们的信仰,本质上就是战争。”马修晒着太阳,打了个哈欠,“对全能之主的崇拜从部落时代就经由刀剑和恐惧得以传播,并最终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我之所以唾弃这个信仰,是因为它仅仅是一个华丽但空洞的词藻。老头,你深信不疑的东西没有半点意义,要不你认为教会为何会无缘无故地组建军队,并教导他们如何高效杀人呢?”
“是啊,这确实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老神父附和道,“但即使是玫瑰也需要荆棘来保护它。试问你的信仰将如何阻止一个想要杀死你的敌人?它将如何帮助那些不曾见过光明的人去鼓起勇气做正义的事呢?恶魔、精灵、食人魔…这世上有太多凶险之敌对我们的教诲与箴言嗤之以鼻,他们会用谋杀来回应我们的善言。孩子,我明白这很艰难,但我们不能终日被仇恨支配,被愤怒奴役。”
“道理我都懂。”马修坦然答道:“事实会证明,一颗小石子就足以引发一场灾难性的雪崩。但我们不会怎样,因为猩红大公会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当时的豪言壮语如今听起来十分愚蠢,但马修仍然坚持自己的信念,并决心恪守骑士之道,直至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
教堂外墙已经在敌人的侧翼攻势下沦陷,三十多个勇敢的年轻人为守住外墙而牺牲。教堂大门上的门闩在撞击下颤抖,从祭坛向前望去,火光照亮了那些在圣殿外闪闪发亮,上蹿下跳,又看不清身形的魔鬼。哭嚎和祈祷被恐怖的狞笑盖过。每一块破碎的彩绘玻璃都能映出一段恐怖的神话故事。此时的伤员们被困在肮脏的病床上,由穿着黑袍的修士修女们耐心安抚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夹杂着恐惧与怜悯。
小修女爱丽丝也在其中,她满怀虔诚地保护着一根明亮的蜡烛,为一个哭哭啼啼的老男人念祷词。马修看了看忏罪厅高处的小窗,犹豫再三,如做贼般鬼鬼祟祟地靠近了她。
“我…”马修顿了顿,“跟我来,你得帮我个忙。”
“什么?”虽然听得出爱丽丝很不满,但她还是任由马修把她带到了窗口。
“你应该能从那钻出去。我必须得确认现在的情况,至少…我得搞清援军还有多久才能抵达。”马修心虚地低下了头,“假如,我是说,假如没找到援军,你就自己找个安全的角落躲起来吧。起码这样…”
“你想让我逃走?”爱丽丝眼中的哀伤刺痛了马修,“根本没有什么援军,对吗?我不会走的,如果殉道是全能之主对我的终极考验,我会毫不犹豫地…”
“闭上你的臭嘴!”马修咆哮道:“援军就在不远处,我命令你去把他们带来!”他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将一把匕首塞到爱丽丝手上,并抱住她的双腿,将她举过头顶。
“让我下来!我才不要——”
就在此时,大厅里传来了打斗声和惊呼声。十几秒后,一个浑身是血的新兵撞开了忏罪厅的大门,他的呜咽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他们——”他绝望地看向马修,“那些伤员,还有几个新人,他们哗变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说法,狂热的战吼声穿过走廊,充满恐惧的惨叫很快随之而来。无情的打斗声在整座教堂内部回荡,仿若一曲残酷的赞美诗。
马修咬紧牙关,趁着爱丽丝愣神的功夫,将她举到窗前。
“给我滚!”他愤怒的吼声让爱丽丝不敢违抗,“把援军找来!走,敢回头老子剁了你!”
爱丽丝定了定神,扒着窗缝把上半身探了出去。虬曲的硬棘枝条遍布四处,钩破了她的裙子。刚等她跳下窗户,马修就怒吼着回大厅了。
窗外,三架马车余烬未熄,静静地冒着青烟。一场鏖战过后,周围一片狼藉,箭矢遍地,尸体层叠。一看到死者中还混有活人,爱丽丝的心咚咚直跳。那些人或三三两两地在碎石中进行搜寻,或是将彻底扒光财物的尸体运至别处。他们的打扮不像寻常圣佑军,倒像是任劳任怨的随军苦力。还有几辆货车挨着彼此停靠在断墙的另一侧,有几辆已被熏黑,却满载着尸体,仍能行路。
不少携带着兵器的男男女女正在为伤员清理伤口,无疑是敌人。惊魂未定的爱丽丝只感觉突然被人拽了一把。“安静。”是个壮得像牛一样的高大男人,他用身体挡住爱丽丝,向断墙后缓缓移动,直到完全离开那些人的视野,他才推了爱丽丝一把,“往南走,别让那群维尼西亚人看见。”
“为什么?”爱丽丝看着他的圣佑军制服,一时腿软得迈不开步。
“我是艾尼西亚人,和那群疯子不一样。”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感情,“快走。”
“我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