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都在山坡,摇头晃脑读书,扁头双手轻轻摸着自己的肥肚皮,翘着二郎腿,躺在山坡草垛上,边吹口哨边东张西望。阿长站在不老松下,极目远眺,但见云海茫茫,郁郁葱葱。只听一声大喝,“两个臭小子,过来。”二人看时,大嘴走了过来,怒气冲天,看向他们。
扁头惊了一个激灵,放下腿,躺得直挺挺的,瞄上一眼,不紧不慢笑道:“师叔怎么了,如何这样大火气,当心气坏身子?莫非有人不听话?俺可是乖乖听话,不会让师父师叔生气。师叔告诉俺,俺替你管教他们。”说话间,大嘴早过去,蹲下身来。扁头轻轻揉了揉大嘴肥肚皮,依然嬉皮笑脸。大嘴一瞬间破涕一笑。阿长道:“看看,师叔又笑了,这就对了。笑一笑十年少。师叔怎么了,说说看,我替你分担可好?”
大嘴问道:“仰天池,你们把明远、无极推下水,差点淹死他们,你们知道吗?”二人齐声道:“又开玩笑,他们又告状,男子汉大丈夫,就知道告状,岂有此理?”大嘴怒火中烧,骂道:“你们两个臭小子,做了错事,还死不承认,不知悔改,如何是好?”
扁头道:“那是个意外,俺们在玩,他们滚下山坡,又怪的了谁。俺还让他们坐好了,坐好了,偏偏不听。果然滚下来,咚的一声,砸的水花四飞,溅俺一脸水。他们真坏!”不觉伸手比划开来,说的有鼻子有眼。阿长听了这话,也佩服扁头的胡说八道,心下早已暗笑,便也一本正经扯个谎,一脸无辜道:“可不是,他们偷偷摸摸,还吓我们一跳。每次都告状,说我们不好,其实都是他们不好。我们都委屈死了。”双手掩面,假装哽咽开来。
大嘴心知肚明,此乃花言巧语,自圆其说,再纠缠下去,索然无味,便告诫道:“你们也别糊弄师叔我,你们两个臭小子,自己捉弄人,还狡辩。迟早让我抓个正着,那时候看你们还有何话说。下不为例,如若不然,师叔我不依你们。”扁头和阿长随声附和,陪笑开来。知道师叔每次都这样,便三言两语,胡乱对付一番。大嘴摇摇头,迈着八字步,转身离去。扁头见大嘴走开,便跟在后面,也学得有模有样,惹得弟子们哈哈大笑。大嘴转过头,一个个都憋着不笑。大嘴走远,不见踪迹,一个个又是欢颜笑语。
扁头和阿长对视之际,一同离去,气呼呼的去找张明远和费无极算账,一路上,扁头道:“他们又告状,岂有此理?俺不饶他们,哼!”张牙舞爪的,挥动胖乎乎的小拳头,一顿乱晃。阿长道:“可不是,绝不轻饶。”扁头道:“把他们堵到屋里,揍一顿,俺要他们来个胯下之辱。”
阿长眨下眼睛耸了耸肩,迟疑道:“这不好吧?”扁头摆了摆手,冷笑道:“没事,放心好了,俺自有分寸。”说话间来到书房门口,正要走进去,结果见二人和李长安在一起,大嘴也在跟前。扁头和阿长正要躲闪,可大嘴眼尖,早已发觉,将这两个探头探脑的臭小子,拉到跟前。还以为他们给张明远和费无极赔不是,便喜出望外。
李长安也笑道:“你们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扁头愣了愣,咧下嘴只好顺水推舟,笑道:“俺想与他们比试一番文采。”大嘴惊得呆了,张明远和费无极也暗暗传奇。阿长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不敢想象,没想到扁头胆大包天,敢前来挑战,毕竟张明远和费无极的文采自是终南山一等的好。扁头却不以为然,笑道:“怎么样,怕了吧?”张明远道:“比就比,谁怕谁。”费无极见张明远理直气壮,也道:“愿赌服输。”阿长道:“比什么?”李长安和大嘴,都微微一笑,静观其变。
大嘴道:“既然扁头要比,让他出题目。”扁头道:“那好,俺出就俺出,听好了。汉唐两朝,长安就是帝都。可大唐武则天,偏爱洛阳。有句诗说‘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这句诗说的是长安还是洛阳?”
李长安和大嘴都愣了愣,没想到扁头出其不意,令人刮目相看,居然提出如此问题,很难答对。这可是大宋历代文人墨客都爱琢磨的疑难问题之一,一时间成为风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曾料想,扁头居然也拿来比试,此等想法,出人意料。扁头得意洋洋之际,费无极道:“刘禹锡的这句诗真不错,当时的皇帝是唐顺宗。长安自然是京城。这首诗说的就是长安。”
张明远道:“不错,的确如此。”李长安和大嘴都点了点头。阿长也灰心丧气,以为难不住他们。扁头却笑道:“此言差矣,洛阳牡丹,天下第一。大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首诗,说的京城,便是洛阳。”
李长安道:“大唐,长安是京城,洛阳被武则天称之为神都。洛阳牡丹的确名扬天下。”扁头笑出声来,以为志在必得。大嘴道:“但是,长安也有牡丹。长安的荷花、牡丹,应有尽有。那杨贵妃号称牡丹仙子。”扁头灰头土脸。阿长发笑,张明远和费无极洋洋得意。李长安和大嘴,又看四人如何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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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远道:“我出一题,扁头师哥作答,如何?”扁头道:“但说无妨。”张明远道:“我读《魏略》和《资治通鉴》很有感触,却有一事不明,还望师哥赐教。”阿长道:“说三分还没听够,真有你的。”张明远道:“诸葛亮当年如若听从魏延的计谋,出子午谷,便是出奇制胜,能不能夺取长安,直逼洛阳?为何他舍近求远,偏偏去岐山脚下五丈原累死。”
扁头一头雾水,阿长瞠目结舌。大嘴刮目相看,李长安欣慰之至。没想到三国故事,小小年纪便想到此处,令人汗颜。见众人都不说话,费无极道:“这问题,再简单不过。”张明远道:“师弟,但说无妨。”李长安和大嘴齐声道:“快说。”扁头和阿长也欲言又止,挠了挠后脑勺,尴尬一笑,毕竟自己没曾想过这些问题。
费无极摇摇头,笑道;“我不知道,方才开玩笑罢了。”众人又看张明远,张明远道:“其一,诸葛亮谨小慎微,怕突袭子午谷,会惨败。蜀国势微,不可冒险。其二,魏延如若一举成功,便会镇守长安,自立为王。如若尾大不掉,便是心腹大患。其三,诸葛亮并不信任魏延,对他有所防备。”
李长安抚掌大笑:“好好好,明远果然聪明过人,实乃少年英才。”大嘴道:“关中与蜀中,就隔着这巍巍终南山。此乃兵家必争之地。”李长安道:“三国时,魏蜀吴三足鼎立,此地便是蜀国和魏国对战之地。有多少将士长眠于此。”不觉长叹一声。
张明远道:“自古有‘终南捷径’一说,不知为何如此。”李长安道:“汉唐两代,长安乃京城。许多读书人都渴望博取功名,终南山又靠近长安。故而他们都隐居终南山,以待天时。”
大嘴道:“此处进可下山为官,退可上山隐居,再好不过。”扁头道:“俺不愿做官。”阿长道:“俺也是。”扁头惊道:“你也说俺,不许学俺,‘俺’字,只能俺一人说。”众人都笑。
不多时,扁头、阿长相携离去,张明远和费无极说说笑笑,李长安和大嘴也乐此不彼。终南山上,松柏片片,绿树成荫,鸟雀翔集,风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