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前方似乎永远是苍茫的黑暗,张开大嘴准备随时吞噬我们一样。我们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发沉。
笼罩在头顶的黑暗似乎越来越浓郁,越来越阴森,沉积在心头的压力也日益沉重,一阵一阵地直往下坠。
一开始,我和狗顺都不说话,各自压抑着自己心头暗涌的惶惑,生怕略一表现,就会触发那凝结在空气中的绝望气息一样。
最后,实在被压力压得有点心慌意乱了,有一天,我走着走着,突然长叹一声,一屁股坐了下来,也不管地面干净还是污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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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顺吃了一惊,手电光赶紧回照,见我跌落在地,匆忙奔过来要扶我,我苦笑一声道:“我不是失足跌倒,我只是想坐会,你也找个地坐一会吧!”
狗顺听出了我语气中的悲绝气息,驻足好一阵默然,面现凄清之色,过了一会,默默走到我旁边的地面坐下。
我们于黑暗中对坐,于周围一片荒芜的死寂和无助的孤独中呼吸着彼此的声息。
良久,我打破静默说:“狗子,看来咱们现在要怕的不是老鼠说人话,而是没有老鼠来说话了,现在要是有成群结队的老鼠游走过来,生活该有多美好!“
狗顺嘿嘿干笑了两声后凄声说:“二狗子,你狗子兄对不起你,把你拖到今天这样的绝境!”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这跟你没关系,我自己在那上边过不下去了,与其那样不死不活地过着,还不如就这样悲壮地死在这里呢,也算是人生一笔奇特的财富,死后可以带到下辈子里去品尝品尝!”
狗顺并没有被我安慰住,反而更悲苦了,哀叹道:“二狗子,你真地已经打算放弃了吗?”
我拍了拍已经开始干瘪下去的旅行包无奈道:“本来在水还剩一半的时候,我曾经想过走回头路,那样还能悔之不晚,但又不甘心就此退却致前功尽弃,头脑里的英雄主义一下子也茂盛起来,觉得大丈夫既不得好生,又何畏横死,干脆一鼓作气,成功了就重塑金身,死亡了就化为厚土,一样地痛快!于是,冒进至此,现在好啦,不怕说句泄气话,咱们算是山穷水尽了!”
狗顺不甘心道:“我这包里还有点水呢!就算没水了,咱们也不会马上就死,还可以挺几天呢,实在不行,还可以喝尿喝血呢,不要轻言放弃,我们部队里老用上甘岭猫耳洞的故事教育人,我们可要发挥老一辈革命家的坚韧精神哦!”
这家伙,反倒给我搞起危机教育来了。真不愧当过兵的有革命本色!杀起人来要杀就杀,死到临头反而不崩溃,与之前在地上逃亡时表露出来的委顿大大不同。
我苦笑道:“当然还是要坚持到最后一刻的,只是照目前形势来看,我想乐观也乐观不起来,你看那前边滚滚波涛般的幽深黑暗,我们这瓶里的水,膀胱里的尿,血管里的血还能坚持到几何?”
狗顺被我说得没了底气,黯然不语了。
我把心头的绝望之感倾诉了出来,反而获得了部分释放,一下子站了起来说:“好啦,事已至此,多言无益,既然还没有完全绝望,咱们就进行一次最后的挣扎,从现在开始,不再睡觉,日夜兼程,不到渴得冒烟的地步不准喝水,稍有尿意,就要把尿尿到瓶子里清空膀胱好继续产尿,撒尿时要严加注意,一滴也不能漏,尽量少吃干粮,减少对水的需求,咱们能做的就是这些了,是生是死,全在天意了!”
说完,我一马当先,迈步即走,在这生命的最后关头,我也想尝尝当先锋冒险刺激的滋味。
狗顺慌不径地跟随上来道:“二狗子,你没行军经验,还是我来打头阵吧!”
我头也不回地说:“什么头阵不头阵的,在哪里都是死阵,少说点话,省点力气和水气!”
狗顺闭嘴不再说话。
我们就这样继续勇往直前、日夜急行,当然,在地洞里呆了这么久,我们已然没有任何时间概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日出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