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湘雪逐字逐句将这首小令看完,懵了。
情诗?楼内女子……青楼女子作的情诗?官署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不对穆邢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像他那样阴沉的性子,会与人私许终生、山盟海誓?
她又有些不安了,手底是夹着那张香笺的诗集,带着淡淡香粉气,想起穆邢那张脸,感觉十分之诡异。啪一声将这本诗集合上,匆忙送回去,总算松了口气。
碰了两次壁,韩湘雪不敢再妄动,终于稳稳在正厅坐下了,只等穆邢下朝回来。
往日朝会时间也不长,多在一个时辰左右,今日也一样。巳时初刻,一身官服的穆邢就已乘车到了典狱司。
取了官帽递给身后随从,他望了望坐得稳稳的韩湘雪,神态依旧带几分阴沉,眉眼却还算平和。行了一礼,抬眼一扫,跟进来的两人立时退了出去。他抬手对书房方向示意,韩湘雪会意走上去,两人便一前一后进去了。
“坐。”他示意了一边,自己坐在了另一边。
“我今天找你,是有件事托你办。”韩湘雪开门见山,“帮我审两个刺客。”
“刺客?”穆邢略微有些吃惊,皱眉问道:“你遇刺了?”
“是。回京途中的事。”
“这件事……皇上还不知道?”他很快想到这一点,问:“这桩案子,不经大理寺都察院的手,也不用在刑部留个案底?”
“不用,这件事无须张扬……我随后便会告知父皇。你且帮我审一审这两个人,”韩湘雪望见他欲言的样子,有些心思重重地嘱咐道:“……能审出些什么就审什么,不必留活口。”
不必留活口,便是讯问时不用留着命的意思了,审问刺客也一向是如此做法——总不会有人为刺客立个案审判真假细细数论冤屈。
一般人更不会顾及刺客的生死,为了查出幕后的人,恨不得将整本刑典都用在对方身上。但是,穆邢还是略带讶然地看了她一眼。
……自家主子,自然最熟悉她是什么脾性。待人一向宽和,罚人一向以轻;赶上一定要夺人性命,也要犹豫几番,要下手也从来干脆利落,为人正直磊落。简直让人怀疑为什么会有人追杀她。
不过,他却没这么多讲究。中举之后入了翰林院,便开始攻修刑律。待了没多长时间,就转到刑部官任郎中,又兼理典狱司庶务。做官不过三年,手上过的人命却成百上千。
判案有大理寺,收案有刑部,进了典狱司的人,九死一生。他也不是什么心慈仁善的人,早不怕什么冤孽果报,束手束脚反倒烦心,杀的就是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