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雅听到门口的动静抬头看他，懒懒地坐直了身子，像是早猜到他会来，略一挥手道：“王爷进来坐吧。”

龙孟然从往事中回神，这才缓缓走到院中石桌旁坐下。顾佳雅起身伸了个懒腰，进屋拿了紫砂壶出来，先用滚水浇上一遍，才倒了茶进去，递到龙孟然面前。

两人皆不约而同想起之前在梧桐苑凉透的那杯茶，龙孟然极少受那般的气，现在坐在顾佳雅面前不肯接茶，也不说话，这般僵了半晌，顾佳雅兴许是觉得拿得手酸，往桌上一放，率先开了口：“这回的茶还烫着呢，王爷喝的时候小心些吧。”

龙孟然的嘴角微微抽动，这才端起茶杯，到嘴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将浮在茶面的茶叶吹开喝了一口，茶香入喉，回味得很。

顾佳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想堂堂九王爷怎么跟个三岁小孩一般记仇，不过就是克扣了他一杯茶罢了。

“你这的花倒是香得很。”龙孟然环顾了一圈，见院子里各式各样的花都有，芭蕉，清莲，栀子......绿茵茵一片，的确有几分画家名流的风格。

“那也是托了王爷的福，后花园里那么多的花都搬到了我这院子里。”顾佳雅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本王花了三千两银子给你捧场，你身为王妃，闲来无事时裁剪花枝，为王府省些雇用花匠的散钱也是应该的。”龙孟然并无一点愧疚之心，又端起手中的茶品了一口，看似无意道。

“三千两？！”顾佳雅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龙孟然话中的意思，看来他已经知道她便是清泉公子本人。

其实在关禁闭的那些日子，她便打算用这段时间里赚的钱去收购春风楼，若真如素倾所言，春风楼里藏有四面八方的情报网，若是与水墨坊相合并，自己日后好歹有了一处安生之所。

所以她画出《富春山居图》，写信请水墨坊的大当家出面，以香囊和自己的扇子为信物带给素倾，表明自己想接管春风楼的意思。她在信中承诺大当家《富春山居图》的拍卖所得皆算水墨坊的一份，日后的盈利五五分成。

大当家知道春风楼从前的风光，略一盘算，便答应了下来，立马派人去春风楼寻素倾姑娘，说是有要事相商。

素倾见到香囊和扇子，认出是绣球招亲时相识的故人。春风楼现如今没了管事的人，树倒猢狲散，正是危难之际，这回与水墨坊合并，就算不做情报生意，也有书画生意能养活。何况还有她这个名噪京城的“清泉公子”。

事情妥当之后，她便故意将自己随手作的画送到烟雨楼，也是为了引起龙孟然的注意。之前小桃无意中告诉她龙孟然素来喜爱收藏书画，她那时并未放在心上，也不愿为了争宠投其所好，但为了今后在王府的安生日子，只得略施一计。

她那时禁令刚解，若是主动去求见龙孟然，他必定不愿，说不定还会心生怀疑觉得自己别有用心。不如将画放到烟雨楼，再让水墨坊的人告知他《富春山居图》要拍卖一事，他出于好奇的心思定会去看个究竟，到时再出手买下那副《富春山居图》，九王爷腰缠万贯，岂会在乎一副画的钱。

但即便如此，顾佳雅心中所估算的价钱，也不过是一千两往上两千两之下，所以当龙孟然轻描淡写说出他花了三千两买画时，顾佳雅差点没被口中的茶一口呛死。

“怎么，莫不是你还嫌少了？”龙孟然挑眉看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那画哪里值得三千两？王爷可是糊涂了？”顾佳雅一擦嘴，着急道。卖画所得的钱她一分不得，自己辛辛苦苦画了十多天，白白地送给水墨坊三千两，结果还是从自家的口袋里出去的，自然是心疼得不得了。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画技不值这个价钱，也算是还有些自知知明。”龙孟然故意打压道，仿佛之前得了清泉公子的画整日欢喜的人不是他一般，看着顾佳雅着急的眉眼，终究有些不自在，又转了话：“不过本王念你好歹是府中之人，便给你捧了场，免得冷场太过难看。”

顾佳雅清楚他是故意这般刁难她，懒得与他计较，一心心疼那流出去的三千两白银，嘴里不停地念叨：“这回可亏大了......”

龙孟然看她心疼的模样颇觉有趣，他自幼养尊处优惯了，从不曾为钱财发愁，也不计较花钱的多少，便随口道：“你是我王府里堂堂正正的王妃，莫说是三千两，一万两我也花得。”

顾佳雅闻言，还来不及细想这话中的意思，只觉得龙孟然这般败家，三千两她便心疼成这样，一万两岂不是要她夜不能寐？便顺势回道：“暂不论那画值不值得，若是平常人家，丈夫花三千两买了幅画回来，妻子不念叨几句，难道还要助威叫好？”

此话一出，顾佳雅和龙孟然双双住了口，才发觉出这话中的异常，平日里他们何曾说过这般的话，竟还拿寻常人家的夫妻作比。顾佳雅的脸一红，心想还好是天黑看不清楚，也不敢再抬头看对面的人，只一个劲地喝茶，两人皆是沉默。

过了半晌，只见杯中的茶水已经见了底，这才听龙孟然低低地咳嗽一声，轻声道：“这画我既已经买了，便罢了。我明日差人给你送过来，毕竟也是你一番心血。”

顾佳雅闻言抬头，第一次觉得这九王爷也没有如此招人嫌恶，脸上余温刚退，起身行了个礼：“谢王爷。”

“从前我竟没看出你有这般本事，倒是让我惊讶得很。”龙孟然又恢复了平日里说话的语气，不轻不重，却比往日里多了几分柔和：“从前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