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嘲讽?还是轻蔑?
沈凤舒不得而知,仍重复那句话:“请王爷用药,耽误时辰就不好了。”
谁知,周汉宁却说:“耽误了也是砍你的脑袋。”
他冷冷淡淡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又闭目养神。
碗里的汤药还没凉,沈凤舒的心已经凉了一半。
一句话一颗脑袋,这就是皇宫么?
草菅人命,吃人不吐骨头。
宫女们面面相觑,心神不安。
王爷腿伤这么久,脾气时好时坏,谁也不敢多嘴。
沈凤舒可不想现在就丢了小命,将玉匙放回碗中,磕出清脆声响,惹得周汉宁又看了过来。
沈凤舒站在床边,眉眼平静:“王爷,这里的规矩都是太妃娘娘定的。王爷若不肯吃药,民女只能马上求见太妃娘娘,请娘娘来做主。”
“呵……”
浅白的嘴唇哼出冷笑,有气无力。
他虽瘫坐在床,像个废人,身上仍带着一股不可轻视的傲气。
沈凤舒继续柔声道:“方才,王太医好不容易劝说娘娘回寝宫休息。太医说,娘娘气血两亏,再熬下来,恐怕贵体抱恙,须服安神汤宁心丸才可。这会儿,估摸着娘娘应该已经睡下了……”还未说完,周汉宁又蹙眉:“你找死!”
众人皆怔,屏气静息的看了过来。
沈凤舒面不改色:“王爷不高兴,当然可以要了民女的命,只是犯不着扰了太妃娘娘今夜的安眠。区区一碗药而已,不值得!”说完,不慌不忙,又舀起一勺送到他的嘴边,恭恭敬敬:“请……王爷用药。”
周汉宁忿忿盯住她的双眼,很快,他就看出来了。
眼前这个女子,眉眼间的恭顺都是虚空不实的,她的眼底藏着一层薄薄寒冰,冰下暗涌翻滚,很不简单。
当大家都以为要大事不妙的时候,王爷却乖乖张开嘴,喝了她的药。
沈凤舒垂眸侍奉,待他喝完最后一口,才屈膝行礼:“谢王爷今日不杀之恩。”
周汉宁挑起一眉,半晌突然笑了,呼吸起伏,不慎牵动伤口,暗暗地疼。
王爷居然笑了?!
这一个多月来,大家天天见血,唯独不见周汉宁露出过笑脸。
黎明前,王太医按时过来换药。
沈凤舒初来乍到,没资格帮手,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等待。
周汉宁是个硬骨头。
换药的时候,他咬牙切齿,哼也不哼一声,偶尔叹息长喘一口气,脸色苍白如纸。
每隔三个时辰,就要忍受一次噬骨锥魂的痛苦,双腿虽然“废”了,却还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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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宁静,兀长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