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三窟的说法,他在那袁知县的记忆里倒是听到过,眼下再听一遍,只觉得也就那么回事——这些风水先生真是没水平,一群人换汤不换药,居然连说法也弄的一模一样,就弄不出点新词来。
甚至连人都不一定是新的,此刻他已经认出来了,眼前的风水先生,分明就是当年给袁知县看过的那个。
只不过相隔几十年,当年的青年已经变成了现在的老年,乍一眼还真不好确认。
可如果杜乘锋没记错的话,当年那个风水先生就是没什么本事的,那袁知县明明是乔装打扮隐居在此,这风水先生却半点端倪没看出来——虽然这也有那袁知县伪装得力的功劳,但也从侧面说明了这风水先生真没什么大本事,若是那所谓的风水望气之术真有说法的话,怎么会真人在前却不相识呢?
然而就算他知道这一切,放到眼下也是没什么用处的,就算他能说出当年袁知县的事情,这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或许他可以用这件事唤起那风水先生的记忆,但他却没办法用这种方法否定掉对方口中的风水。
毕竟在听了半天之后,杜乘锋这边也逐渐看出来了。
这风水先生,是真信这个。
“要说这天下大势,其实也离不开风水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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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这个时候,那老迈的风水先生却又开口了。
“就好比北边草原人南下,到处都是兵灾,这看起来不是风水问题,但实际上呢?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呢?在这之前,大陈的皇陵崩了,碎石满地,死伤无数,这就是风水,是龙脉受损了,所以北边的蛟龙们才会……”
越是说下去,这风水先生就越是有兴致,而那一老一少却也愈发地捧起场来——这天上一脚地下一脚,说的事情他们都没听说过,可偏偏这风水先生还说的忒有意思,实在是吊人胃口。
更何况,这可是天下大事,正所谓不能光低头走路,还得学会抬头看天,有人愿意把这天下大事跟他们讲个明白,这又怎么能不听呢?
只有杜乘锋在旁边听得愈发地尴尬。
毕竟他算是那件事的当事人。
正是因为是当事人,所以他才会觉得愈发地离谱——主要是这风水先生还真没说错,皇陵确实崩了,那地方也确实是碎石满地,至于死伤,杜乘锋没算,应该也是死了一些人的,这风水先生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可为什么这些事实组合起来,听着就那么别扭呢?
草原人之所以会南下,大概率是因为原本藏在皇陵里的南陈太祖死了,南陈失去了最强的武力依仗,那自然是要挨打的——这是一个很纯粹的战斗力上的问题,跟什么龙脉什么风水完全没关系。
可是架不住人们就爱听这个,就比如驿站里那一老一少,就已经听得两眼放光,仿佛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爹妈会横死!”
那拎着铁鞭的少年已然双目含泪,但从这语气里却几乎听不出什么悲伤。
想想也是,个人的恩怨情仇,放到如此巨大的时代背景之下,又是龙脉又是皇陵的,他这点事情自然会显得不值一提。
亲人逝去的悲伤,少年已经体会的够多了,眼下的他更在意的反而是这鲜为人知的信息,这些事关天下大事的秘辛,听着那风水先生的讲述,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群雄并起,百舸争流的大时代!
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他自己是不是也能闯出一片天空?
少年的眼中,燃起了名为志向的火。
年轻人是得到了激励,老人则听到了乐子,管着驿站的老人都已经这把年纪了,其实真要算起来的话也没几年好活了——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听到这么重大的事件,那真的是死了都值了。
当然,如果在死前能多听一点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说说!多说说!再来两句!”
此时此刻,老人俨然年轻了几十岁,又回到了当初搬个板凳坐在村口跟人聊闲话的时候,当初的他听到的那些奇诡故事,各家消息,也是如此的玄奇,如此的耐人寻味——只不过这一次的事情更为引人注意,更令人抓耳挠腮。
“先生,你说我这个地方,还能改吗?”
这一刻,老人连称呼都发生了变化,面前的风水先生俨然真的成为了博学多才的人。
“就,如果我这个地方的风水问题……”
“……我先看看。”
风水先生没有把话说太满。
这也让杜乘锋不由得为之侧目,他本来还以为这风水先生要大包大揽的把活计接下来——可是现在看来的话,对方好像还真有一套自己的行事逻辑。
就像现在这样,那风水先生先是各个房间走了一圈,检查了那些家具陈设,又端着罗盘绕着客栈外面走了一圈,仔细的检查了外面的围墙和过道,而在这之后,那风水先生甚至还专门往远处跑了一次,从远处眺望了一下驿站的大概景象,这才一路小跑赶回了驿站。
这也是另一个让杜乘锋惊讶的地方了,这风水先生还挺有职业道德,明明刚刚都已经能直接跑了,竟还愿意托着罗盘再回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