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百姓们还在对他不住的叩头,很明显,祭祀被打乱,让他们畏惧河伯的报复,尤其是为首的那个老人更是磕头如捣蒜,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那份辩解的真实。
但很显然,这些百姓们不知道的是,就连他们自己,也已经被那河伯计算在内。
杜乘锋甚至能猜到这故事的结局,若是他不出现的话,这些愚昧的人们就仍旧会维持着血腥的祭祀,直到哪个路过的侠客过来,路见不平的侠客在看到这一切之后,便选择将落水的无辜者救下,随后便会悍然出手,将这些愚昧的人们全部杀死。
小主,
无辜者得到了救赎和希望,路过的侠客得到了煞气和名声,这听起来是个完美的结局。
对那隐藏在暗处的河伯来说,就更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了。
不用每年亲自动手干活了,也不用惹到什么怨恨遭人斩杀了,那河伯仅仅只是托了个梦,就有人帮他料理首尾,帮他收割了这里的一切。
而在这之后,济水名声变好,便会有新的百姓过来,那河伯大可以再掀起几次洪水,再来上这么一趟。
如此往复之下,这济水的力量,又怎能不强?
甚至连托梦这件事都是毫无成本的,无非就是把人打晕叫醒再打晕而已,杜乘锋自己都能操作,一个不行就多来几个,总之把意思传达到就行。
“太粗糙了。”
复盘了那河伯的操作之后,杜乘锋连连摇头。
确实是太粗糙了,这手法甚至都不如那三山镇的山神,那山神至少还知道隐居幕后,完全不漏行踪,不出大事就不动手。
但这河伯,却暴漏了自己的存在。
正所谓夜独豺狼盼女鬼,单身老头盼大娘,演戏盼着能得奖,说相声的盼着死同行——杜乘锋虽然不是说相声的,但在打磨了那两座大山之后,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有同行存在,难免有点手痒。
更巧的是,这同行,还偏偏不修德行,犯了点事。
“真就活该你今天死啊!”
想到这里,杜乘锋干脆挥了挥手,示意这些百姓们站起来,随后对着大伙抬手一作揖。
“刚才的事,是我冒昧了,光顾着出手救人,却是耽误了大伙的正事……不过我见那孩子就这么被丢下河,也有点于心不忍,所以要不这样吧。”
说着话,杜乘锋一拍胸口。
“你们把我扔下去。”
“……啊?”
百姓们人都听傻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真要说这突然冒出来的铁人对着他们动手,他们甚至都能理解,毕竟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把孩子扔河里这件事就算名义上是祭祀,本身其实也不怎么地道——可谁能想到这铁仙人居然开口说要把自己给扔河里,这莫不是在说梦话?
但看那铁仙人的表情,却是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百姓们思前想后之下,终究也是不敢违背,于是只得按照原本的祭祀流程,把这铁仙人给送上了轿子。
这一次,他们却是不敢用绳子绑了,好在那铁仙人是主动下河,倒也没有半点挣扎。
不过这么看的话,这铁仙人三尺不到的身高,倒确实跟孩童差不多。
“四舍五入也算是童男童女了,想必河伯不会怪罪吧。”
其实这一刻,不少百姓心里已经隐隐想到了什么,若是他们想的那个结果真能成真,那河伯怕是就不可能怪罪他们了。
“早该这样了!”
有百姓已经暗中捏紧了拳头。
这动作或许身边人是察觉不到的,但在杜乘锋的感知中,那些百姓的异样,还是有些过于明显了。
“失去孩子的父母吗……”
轻抚着轿子的扶手,杜乘锋暗自叹息。
难怪他刚刚心中会突然升起杀了那河伯的想法,原来是被这些怨念影响到了,眼看着自家孩子被丢进河里淹死,这些为人父母的人只会愈发癫狂与憎恨。
但也就是因为这份强烈的憎恨,反而让他们的意志变得更为坚定,这份直指河伯本身的憎恨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甚至连如今的他都能受到影响。
这些失去孩子的父母希望那该死的河伯能遭报应,不管是什么都好。
所以现在,报应来了。
“噗通!”
载着三尺铁人的轿子被抬上了河边的祭台,紧接着便被一把推进河里。
而在这之后,河边的百姓们便陷入了茫然。
换作以往的时候,他们应该是要悲伤一下的,毕竟无论如何,都有孩子被丢进河里了,哪怕是为了照顾那孩子父母的情绪,大家也要做出一副悲痛的姿态还行——可是这一次,被推进河里的却是那铁仙人,一个死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