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允恭发现了新的切入点,所以他鼓起勇气,继续在两位大人物中间,寻找着自己的存在感。
就像是被风韵犹存的寡妇走进了自己的屋子一样,他笑着说:
“也不能那么说…”
“您以太孙之尊亲冒矢石,已经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壮举了…”
朱雄英看了他一眼。
对于徐允恭,他自觉,还是可以勉强放份。
所以他摆了摆手,以一副过来人的高大姿态,笑着说道:
“征战二十年,多少男儿死于他乡,多少男儿埋尸荒野…”
“可我没办法…”
“我是大明的太孙,我是,也只能是那把最锋利的刀,否则,何以镇得住手下的人心鬼蜮…”
说着,他还抬起头,以被挑起情绪的模样,用星辰似的深邃眼光看向远方,随口吟了一句诗:
“我与北风杀一场,飘来满院明雨香…”
“我…如之奈何…”
徐允恭心中腹诽。
你有个毛的手下人…
还与北风杀一场…
除了三两个侍读,四五个太监,六七个嬷嬷,你还能使的动谁?
真那么尿性,你怎么不把蓝玉撵走,自己挂帅啊?
你当个偏将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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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心中腹诽,脸上,却是一副深以为然的进取感。
就像是一个提着酒壶出门,又打满酒回来的酒鬼,笑脸如花到口水横流:
“您高见…”
徐达瞥了一眼一脸逼样的儿子,觉得他猥琐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意气风发…
过了半晌,他才对朱雄英说道:
“听说殿下出征时,从来藏匕于身,枕鞘而眠,这倒是让臣想起一件往事…”
说着,他也学朱雄英的样子,像是被挑起了情绪,斜看远方。
之后,他才继续说道:
“当年,臣与常遇春大将军带兵路过洪泽湖…”
“依水草而居,那是难得的鱼米之乡…”
“元人把当地,圈了良田做马场,人杀了埋进土里肥沃田土…”
“盛夏时节,方圆几十里,当地阴寒刺骨,尸臭漫天,大军尽皆垂泪…”
说着往事,他微微皱眉,浑浊的眼透露着琥珀般的颜色:
“当时…臣和常遇春大将军说,要是再这么搞上十几年,我们的孩子,怕是连唐诗宋词都不知道是什么了…”
“常遇春大将军说,那就杀,替后人们争出来个朗朗乾坤”
“天谴魔兵杀不平,杀尽不平方太平”
“那黑厮嗯…常遇春大将军说的,就是当时很出名的不平歌,也叫枕刀歌…”
朱雄英听得认真,并且频频点头。
徐达、常遇春有大气魄,敢换日月,那一代的人,也都有理想。
他们或许有私心,可更多的,还是想为天下人拼出一条生路。
“大将军和开平王,以微末之身,明以知远,整军经武,武定一方,重整我汉家风”
“使盛德披于生民,大功昭于后世”
“此一番功绩,必将绵延庙堂,而千秋万代不熄!”
徐达眨了眨眼睛。
你突然这么正经,这给老夫整的,还挺不适应…
朱雄英又把手重重的按在膝盖上,眼波流转,一脸的唏嘘:
“恨不能生于乱世,与天下群雄,角逐争锋,那一定很精彩…”
徐允恭轻轻的瞥了他一眼。
你也配?
……
之后,又聊了很久。
但大多,是朱雄英在说,徐达在听,徐允恭偶尔附和。
朱雄英说了很多,他在军政和大势上的看法。
这让老迈的徐达,感觉宽慰,昏暗的脸上也逐渐有了些光泽。
并且他似乎,在朱雄英的笑声朗朗和滔滔不绝中,看到了当年,和老皇帝一样的意气风发与舍我其谁。
这亲事搞的不丑,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