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震荡,似是有绝大的回响荡漾的黑暗房间,声似眼盲的僧侣在竹林中坐禅所闻的瀑布轰鸣。
实则是在世界某处,维度生发的夹层间,有浩大的战争进行,也是千古不曾见的奇景,世界中又有世界展开。
但对于白裴景来说,展开世界是很不利的,他已非是大世界之人,他的领域是自己的世界,他代表的已世界意志与大世界的原初世界意志同源不同宗,他已经无法控制这个世界的一切力量,无处不在的意志在拒绝他的调用,而他又不能将任何一人放入这个显得有些特别的三维空间,因此必须控制住整个夹层,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展开自己的世界,把战场包里在内,不利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不是王座,原初的世界意志高于他的格位,大世界会侵蚀同化他展开的世界,对抗这种效力远比阻击叛军费力的多。
原本他的世界是死寂的,因为他仍然以虚空为核,并与已世界的背景板不问为一个,但意志的相连让背景板无法产生核,只能出现一些简单生命和无核低级智能,既便有核也只能算是分身而不是像大世界中每个个体都有独立意识,这样便不会有文明,空旷的世界便越发空荡。但现在情况却发生些变化,各个维度各种形态的生灵共聚一堂,这却是战争带来的热闹。
白裴景并不怛心,世界进程还处于初期,按照经验除了镇压地带其它位置顶多出现驭天四基,他就算实力被压制了些但不像王座一样直接封存,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而他也久许没有入界了,看一看生命的多样性也利于对成王的感悟和己世界建设。
己世界展开,在大世界膜中辟开了一点,斑斓的世界膜上一处变得不连贯,但除了世界显现时宛如创世爆炸般一瞬膨胀带来的横跨寰宇的灿烂,剩余的笼罩是悄无声息的,夺位者们还没有意识到这已不是大世界的次元夹层,而是这个只身阻万军的男人的领域。
“科技道路战争能力很强,发展也快,一个发现便能应用到广泛的方面,但只限于无领域阶段,你们不该来的。”白裴景虚空拔剑,但并无实体,有形无质,只是一种锋锐和斩切的概念加施在被攻击目标上的命令显化,这在驭天术中也是很难编绎的原理,但这是他的世界,他不仅能写代码,还能写机器语言,改操作系统,直接换硬件,他即是这个世界无冕的王,“或许你们知道,毕竟要想知道王座的存在,至少也要接触到管理员。”
他不能读这些人的核心记忆,这会刺激到核内的意志,里应外合之下己世界受到的侵蚀会更严重,连控制这些人组分的质能也有相同的效果,所以也只能捕捉一些外在和弥散的信息推测:“那么你们的技术水平确可以用引量乱码干扰和维度技术压缩空间咫尺星海来隔绝领域控制,但我的境界超乎你们的想象,这些只能对付同量级的方法并没有用,而且我也没有打算冒险,我将以绝对力量应战。”
他选择用引量发出信息,因为文明五花八门,用炼金又被一些人称为阵术的规则语言修行类的可以理解,但科技类的不一定能懂,光电磁在物躯能转类里通用,但编码逻辑可能不同,诸如此类,所以发送记忆最靠谱。
“你们为什么要夺位呢?根据以往的经验,来者都是走上顶峰却留下一路遗憾的个体,这支舰队都占据此战人数的三分之一了吧?”白裴景目光扫过,他自从刀断光阴之后人身便崩溃了,此后断界也是没有再回来过,现在重凝身体心中不由有些感慨,“难不成是掌权者的野心?给所有人都洗了脑,将自己作为文明的主意识?能够走到如此境界的文明不至于平均认知水平低下吧,难不成是愚民社会加上少数精英负责文明进程?这样也不错,后期转修个体争夺有限能源进阶本来就会人数大缩水,越强便越是一人即文明。”
庞大的战舰群隐没在黑暗中,大量的护盾波纹和小窗口亮光模糊地揭示了其位置,但没有任何回应被发出,好似里面真的是行尸走肉。
“痴迷于力量也好,渴望永恒也罢,都还说得通,”白裴景突然笑了笑,虽然他不能直接查看,但思维活动散出的微弱信号在环境中被扭曲损坏世界级算力也能快速的得出原义,语言系统简陋的穷举对比都可以,“但居然是为了感受权力与地位,真是不知所云的愚蠢野心家。这样相对于通用认知来说不务实的逻辑和荒唐的指挥可是文明的大忌啊,也不知道历史文化该有多离谱。但起初所谓王座,只是个称呼,一个普通的名词定义,但因为后世敬畏而取王一字作为尊贵的象征,拿来敬称上位者。王座和什么权力地位有什么关系?那是起源与造物的强大,高于世界之俯瞰,由暴力与祖先带来的敬畏,和让同一体系的人听话陪你过家家的权势没有可比性,王座可从未自称为你们心中定义的那个王。”
“其实科技文明出现是稀有事件,对于你们来说,为了生存而劳作奋斗的个体很容易认知到自己的情况,经验积累之下呼吸法筋骨力和体内运气发力很快就能被发现,基础炼气不考虑身躯寿限最多堆能达到二阶,并且它贵在没有任何限制马上就能走到其他路上,了解力量阶层和规则后步入驭天四基也是有可能的。”白裴景虚握着剑刃,在场之人无一敢于先攻,“管理者啊,由人皇改称为天子,不敢直面世界的理念可不是逆天而行的修者会认可的,然而寿限控制下炼气又需炼魂,澄明心境的前提直接就排除了愚民正策的世俗和沉迷于自己一偶之地的狭隘与欲望,但可不表代修者就不会存在,科技对世界的研究更会帮助他们在暗中继续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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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船上层层排列的光亮窗口闪动了起来,但这可不是什么语言回应,而是混乱,下一刻无数蓝色的爆炸火光腾起,黑暗中开出朵朵莹蓝色的花,是引擎,火控,中枢,能舱在爆炸,这些黑色的嶙峋长条内部的力量被暴烈地释放,正如妖艳摇曳的光花汲取着扎根的黑石中的养分绽放着。
“看来既便培养了一堆机器人,也有不赞同文明决定的个体意识存在啊,”他欣赏着黑暗中昙花一现的绚烂花园,“是潜藏在军队里的修者?你们的选择挺正确的,为这个文明保留了一些火种啊,顺便还变相完成了文明缩水进阶。”
无人应答,这是己世界的夹层,想和此地之主交流只用思考便可,既便是爆炸也没有各种意义上的声响,并且能量向各个方向平均更快了。
“感谢打赏,但这是世界的我不能要。”白裴景微笑着说,“会感到悲伤是好事啊,世界教你残酷冰冷的规则,你还能保留着虚无的感情……这是好事,要想活得不痛苦,本就不该完全遵从世界,情感是希望,也是多少人来此的原因吧,我铭记着当初的事情,赐我断界之力的痛苦,但如今也流不下泪了,所以我远王座还差的远……”
“你们可以走了,”他叹了口气,人潮中空出了许多空洞,己世界膜胞吐一样丢掉了退场的部分,看起来像是瞬间消失,“剩下的人我也想劝退劝退,所谓夺位,只是拿到了王座在世界那里的权限,虚无、意志是半点没有,想回溯时间回倒进程的还是先想办法找找毁灭意志吧……不过你的悲痛尚不能令意志响应,这遗憾相比许多人来说差了不少啊,如果只是跟风头脑发热就回去吧,你们连驭天的边都没有摸着,没有引动意志虚无上的借力怎么和我打?”
寂静之中他白衣震动,仰起头来说完了战争前的最后一句话:“与其夺位,不如逆命,受世界命运之恨却求王权,这不好,这不对。各位有心参加九障的话也可以在可能灰飞烟灭的路上走一走,这才是真正的成王路,虽然永堕轮回也没什么好的吧,但夺位和现在一样不也只能走完一世么。”
他展劈挥刀,斩切的命令被下达,空间轰鸣,绝大的力量似星海洪涌,他并未尽力,但已经需要在场之人全力抵御,闪烁的光芒点点,黑暗的银灰背景下如有颜料肆意泼抹的魔幻画作,各种无数岁月积累下的攻伐乎段与力量形式纷纷展现,迎上覆压而下的伟力,然而巨大的实力差距之下死亡已经开始降临,无声的崩碎与撕裂宣告着无形刀剑的锋锐,败者随即消失归还世界,再入轮回。
白裴景面色平淡,他已不是心境平稳如水,而是无尽岁月让他不再有心了,他虽然埋藏着一丝情感,但战争本来就是死亡的代言词,不想妄造杀孽就不要拔刀,何况随便一个深谙轮回的人都不会觉得死亡有什么不妥,他更是如此,该劝也已劝,不必有什么情绪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