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规则的石块上,用朱砂阳刻了三个大字——洗剑寺,红得似血,在昏暗之中隐隐透出一股森冷凉意。
吴正珩抬脚靠近了,“可在山下住一晚,等你明日好些了再去……”
话音还未落下,慕蓁熹如一抹幽魂飘向台阶。
吴正珩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往上行,背脊直挺如松柏,他抿了唇,缄默着在他她身后跟随。
山上的夏夜远没有繁华街区那般绚丽喧闹,更多的是寂静,静中透着能入骨的凉意,层层石阶向上重复,寻不到尽头。
走至半山腰,哗啦啦的水声传来,吴正珩恍然,快到了。
他停下脚步看向慕蓁熹,她一直在以一种不急不躁,不紧不慢的脚步向上,从未有多余的动作,仿佛与这天地融为一体,当然,也将他排除了在外。
那硕大的明月高悬头顶,将虔心登寺的两人完全笼罩住,吴正珩抚了下心口,在沁凉之中跟上了慕蓁熹的步伐。
一直徐徐向上,最后一节台阶到来,一侧山峦如黑魅,一侧水声震天湿润侵体。
慕蓁熹抬起了头,那寺前打坐的和尚睁开了眼,沉声,“阿弥陀佛,有缘人自便。”
拂了身,慕蓁熹走进殿堂。
夜色之中,堂内只零星点了几盏蜡烛,光影绰约间,正中央的巨大佛像如压迫性地注视着渺小的拜佛人,狰狞面容激得人心惶惶。
慕蓁熹的脑海中一下子就浮现了王婆死不瞑目的场景,她直直地跪下去,将衣裹放在前方,目光直视黑金佛像。
吴正珩跟着走进来,他站在慕蓁熹的身后,影子映照在佛身的下面。
夜空中传来慕蓁熹双手合十的声响。
她道:
“苍天不仁,我慕蓁熹,愿化为利剑,刺向强权欺压者。”
“尚书吴越甲,国师付安,天下首富方某人,不破血刃誓不瞑!”
她深深地弯下腰,额头贴在沁凉地面上,满身的恨被激得四散,再抬首看向佛像,竟一点畏惧都没有,反倒从狰狞面孔中看出几分悲悯和沧桑。
一墙之隔,清清楚楚听到慕蓁熹毒誓的女子怔然松开竹帘,她从暗室内走出,真真切切地瞧见了,确定了就是她所知的人,心中不免悲怆。
吴正珩看了过来,一点也不意外见到此人,拱手行礼,“母亲夜安。”
大夫人常年礼佛,她不乐意去人山人海,四季喧闹的寺庙修行,洗剑寺是她唯一来往的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