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欢瘫软在地，面如金纸，只觉一股血气直往上撞，一张口，喷出一口血来。春蝉唬了一跳，忙取出帕子为她擦拭嘴角血迹。

嬿婉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皇帝，问道：“皇上，要不要传太医？”皇帝毫无波澜地一挥手，进忠便出去了。

嬿婉看着皇帝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一狠心，试探道：“皇上，说来这两名恶奴已经被莫言住持与皇后娘娘身边的璎珞姑娘教训一通，此事只怕不能掩住了。皇上探望妃嫔，且不曾逾矩，有何损及清誉之处？不过娴答应所言也有道理，小凌子和容佩，以下犯上之罪已经坐实，传出去岂不是坏了宫中体统？若是秘密处置了这两个狗奴才，到此为止，也是两全之法。”

她虽没明说，但“秘密处置”是何意，在场众人心中已经很清楚了。

皇帝心中大喜，若不是还有些顾虑，几乎立刻就要开口同意。

他斟酌了一下，说：“炩贵妃所言，也是为了皇家声名啊，如此……”

如懿心中暗恨嬿婉果然是个不念旧情之辈，又担心皇帝真的按嬿婉所说处置，急得面上的粉都浮起来，喊道：“黄鳝！为了一个姑子处置了宫中伺候的人，如此行事，实在有损您的仁德！”

皇帝见事不好，只好不往下说，场面一时僵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好几声惊叫，进忠慌忙进来，不忘掩上门，才结结巴巴道：“皇上……皇后娘娘身边的璎珞姑娘……她……”

皇帝不耐道：“怎么连个话也回不好了，快说！”

进忠还没说话，砰的一声，本来被掩住的门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忽然自己打开，接着窸窣之声起，一群蛇蠕动着身子窜进了禅房。

御前侍卫和皇后跟在后面进来，见此情形，皇后急道：“快护驾！”几名御前侍卫便挡在皇帝面前。

皇帝恐惧道：“这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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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忠快速道：“方才璎珞姑娘好好地忽然晕了过去，接着抽抽了一阵，便有蛇群向她爬来，皇后娘娘和住持不放心皇上安危，追来了。住持说恐怕是情急之下砸了佛像，有些冲撞……”

门外却传来一声呵斥：“无知小儿胡说什么！佛菩萨慈悲为怀，这位施主是为救人，佛菩萨岂会怪罪！”

璎珞从烟雾中款款移动过来，待她靠近，众人才发现她竟是由众蛇托举而来。

璎珞面无表情，眼睛半睁半合，动作有些僵硬。

蛇群将她放在地上，分立两侧，璎珞先是将地上的石像抱起，又嗖地一下转了过来，跪下行了佛家礼，双目圆睁，双眼已经变为竖瞳。她开口，发出的却不是原本璎珞的声音，而是稚嫩与苍老的声音混合：“阿弥陀佛，贫尼了欲，见过当今圣上和几位娘娘。”

皇帝惊得都结巴了：“你你你……你不是皇后的宫女，璎珞吗？”

璎珞道：“阿弥陀佛，贫尼法号了欲，本是这甘露寺后山一条大黑蛇。昔年大清太祖入山海关，册封五大仙家，我柳仙一族由此而兴。此地靠近龙脉，灵气丰沛，贫尼便在这山脉清修。后来此地兴建甘露寺，正好在贫尼的洞府之上动土。

贫尼无处可去，现身寺中，当年第一代住持圆觉大师便说世法平等，皇家仁慈，且蛇遇水走蛟，逢海化龙，贫尼若领受佛法，或可有菩萨座下护法龙女的造化，便为贫尼取了法号，受戒具足后放归后山。贫尼多年来潜心修炼，茹素参禅，略得了道行，于五十年前舍了臭皮囊，将一点精魂寄托在寺中一尊石像上，借甘露寺一方宝地，享香火，聆佛音。

来此寺中清修者，如恒河沙数，贫尼早已不记得许多，倒还记得十数年前，有一位法号莫愁的娘子。那时寺中的住持，是静岸小徒孙，皇上也不是当今的皇上。那位莫愁时常清洗寺中大小佛像，而她命格殊异，虽非天生凤命，却是个贵不可言，得享天下供养的格局，贫尼受其命格日日滋养，更得造化；又过几年，宫中又有一位贵人前来，便是觉情了；贫尼寄身的石像，机缘巧合被请到她之居处，受其香火供奉。

而今惊蛰未至，贫尼虽脱肉体，但冬眠之习未改，本在石像中安睡，偏此时听得房中喧闹，又因这位施主一时情急，为救人取下石像，惊动了贫尼之精魂，偏她也是个护法的命格，阴差阳错，竟使得贫尼附体于她身上。贫尼修行小成，虽无观音菩萨千手千眼之法相，亦修出十手十眼，可遍视方圆十里之地。方才睁眼一瞧，感知龙气，又见皇上与几位娘娘有些争论，因此前来分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