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推石头的西西弗斯?”秦尚远想到了那个希腊神话中的悲剧。
梅菲恩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怪异,她直起腰杆,缝合的脖颈僵硬地看向秦尚远。
脸上的神色说不清是悲悯还是嘲弄。
“不如说像你们人类之中,那些最底层的人,”梅菲恩缓缓开口,依旧是诡异的童声,红瞳收缩成蛇那样的细缝,“上位者不断攫取由这些人创造的财富,而被掠夺的人到死都在悔恨,以为自己的人生之所以悲哀贫穷,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努力。”
“从这个角度出发,我还是更欣赏斯旺,财富在她的面前不分阶级,只要有人心怀这样的愿望,她就会给他们一个机会。”
“斯旺?”秦尚远心里“咯噔”一声,“你知道斯旺?”
那个雨夜的回忆瞬间涌现在了秦尚远的脑海里。
倾盆的暴雨。
熊熊燃烧的烈火。
哭嚎着异变的鱼人恶魔。
那个被雕刻在轮盘上,双眼紧闭的女人。
“几百年前有过交集罢了,”梅菲恩轻描淡写地说,猩红的瞳孔里却犹如蒙上了一层时光的尘埃,“我才诞生不久,伦敦还是那时世界的金融中心。”
“斯旺那时以某位财政大臣夫人的身份隐藏在人间,背后却做着一位银行家的情妇。”梅菲恩缓缓地回忆,“我发誓,整座伦敦城都弥漫着她魔灵的味道,甚至盖过了金属和煤烟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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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流浪在街头,人类的身体逼着我只能捡垃圾吃......后来我被她的魔灵吸引到了那位银行家的庄园里。”
梅菲恩细细地回想着。
“她认出了我,知道我是新生的恶魔,就以主人的名义,将我收留为庄园的女仆。”
“你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去做人类的仆人?”秦尚远很疑惑,也很好奇。
在他的印象里,恶魔一直藐视着人类。
“我作为新生的恶魔,力量太弱小了,”梅菲恩说,“人类那时发明蒸汽机不过百年,并没有衍生太多的敬畏和恐惧。”
“我以为斯旺已经完全融入了人类的阶层,享受着背德与奢靡的生活,”梅菲恩接着说,“没想到她每天做得最多的事,竟然是去街边布施。”
“布施?”秦尚远愣了一下。
“她身上会带很多的现金,去东区的白教堂附近找到无家可归的乞丐,以及一些贫穷的工人,”梅菲恩说,“然后给他们每人一便士。”
“怎么听起来像个慈善家......”秦尚远错愕地听着梅菲恩的讲述。
“第二天,她会给每人一先令。”
“第三天,她会给每人一克朗,”梅菲恩缓缓道,“这个数字逐天增多,一个月后,每个人每天能够拿到100镑。”
“100镑?”秦尚远怀疑自己听错了,“我没记错的话,在那个时期,很多中产阶级的月收入都不能达到这个数字!”
“是啊。”梅菲恩狡黠一笑,“斯旺给每人的布施停留在了这个数额,然后连续发放了三个月。”
“三个月?”秦尚远有些震惊,“这些乞丐和工人,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平白无故获得整整100镑?”
“是的,这些穷人和乞丐们涌入伦敦的高档场所,租用昂贵的公寓,订做奢侈的衣服,却觉得手里的钱不管怎样都花不完。”梅菲恩说。
“可三个月之后,这位神秘又好心的夫人忽然消失了,又三个月后,大部分人的救济金也已经花光了。亲爱的秦尚远同学,你猜猜,接下来会怎么样?”
“......”秦尚远沉默了。
经济学上有一种理论叫做棘轮效应,说的是人的消费习惯一旦形成,很难在短期内向下改变。
斯旺让这些穷人平白无故地做了三个月富人,一夜之间又变回了穷光蛋,这种落差是很难接受的。
秦尚远摇了摇头。
梅菲恩沉默了片刻,勾起僵硬的嘴角:“失去救济的乞丐们在夜里冲进工厂和银行,他们打砸抢烧,在东区引发了大规模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