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天寺,署堂。
“迅鹰来书!”
“小满寺卿作诗了!”
慧海和尚眉目一动:“早就听闻,小满寺卿有‘小太白’的名号。”
夏蛮儿接过鹰书,上下扫了一眼。
眉头微皱,无奈一笑。
慧海疑惑:“蛮儿少卿,缘何皱眉?”
“慧海师父知道,为什么哥哥被称作‘小太白’么?”
“为什么?”
“因为那位诗仙无拘无束,作诗从不喜被格律束缚。”
“而哥哥跟他是忘年的好友,所以每次的七律,格律也是惨不忍睹。”
慧海不禁有些好奇,他在成都某家酒肆见过那位大唐诗仙。
或者,说是酒仙也不为过。
“少卿,小满寺卿的诗作,能否借我一阅?”
夏蛮儿点头:“只有半首。”
她将鹰书送入慧海和尚的手中。
“半首?”
慧海和尚展开,眉头微微一皱。
秦厌写的是一首七言律诗。
鹰书之上,只有四句。
确实只有半首。
后四句,想来是宫城那边的鹰书还没有抄送过来。
【雪起长安上元景,有剑停霜客赠名。】
【春秋此越二十载,离鞘难逾十九停。】
慧海和尚眼神动了动,格律是有些不合,但不知为什么……
他在这四句之中,竟感受到了一股凛然的剑意。
“停霜……就是小满寺卿的剑?”
“是啊。”
夏蛮儿轻快应了一声。
罕见地放下了拨杆,端过茶水,慢悠悠地品了起来。
“一停,即是一招。”
“停霜这个名字......是风月阁的青柯姑娘给的,小满哥哥的剑之所以叫停霜,便是因为此剑离鞘,招招速极。”
“仿佛斩停霜雪,静悬寒光。”
“一招的剑光,便如这天井中的飘雪。”
“数不清,也不可能数清。”
雪不知什么时候大了起来。
街里传来热闹的欢笑声。
“自哥哥习剑,遇到的妖魔即便强如鬼等,从停霜离鞘起,挨满十九停的……”
“还未曾有过。”
夏蛮儿手捧着热茶,向堂外眺望。
漫天大雪和灯火交相辉映。
……
“你是什么人?”
裴独冷声问。
“策天寺卿,秦厌。”
宫阙高台上的人影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裴独微微虚目,秦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面前的宫路上。
一袭黑金圆领袍。
怀抱一柄未出鞘的长剑。
静立在雪中。
“你那把剑,叫停霜?”裴独看了眼自己手中陨铁所造的破狼。
“你是谁?”秦厌没有回答,目光静静看向雪幕后的裴独。
“裴独,一个剑客,他们都叫我小剑宗。”
裴独感受到了秦厌身上的气息,和那些骑马的禁军完全不同。
心中的胜负欲蠢蠢欲动。
“小剑宗?”秦厌挑了挑眉,“有意思。”
“他们称我剑术,独步大唐,天下第一。”裴独说,“你不怕死?”
“不怕,人总有一死。”秦厌微笑。
“你刚才的诗念了一半。”裴独说,“还有一半,怎么不念完?”
“还没想好。”秦厌说。
“临场作的?”
裴独从小只知练剑,从没读过书,对此他只感觉难以置信。
“嗯。”
秦厌低声喃喃,抬头注意到了飞快掠过的迅鹰。
他自顾自地苦笑。
“这平仄格律,只恐又要被蛮儿嗤笑了……太白啊太白,谁当时跟我说的,管他娘的甚格律。”
“那你念完诗,念完了我再杀你。”裴独说,“我不喜欢听东西听一半。”
秦厌摇摇头:“我们打完,我再念……剩下半句,还没想好。”
“你这么自信,能在我的剑下活下来?”裴独冷笑。
他的剑意已至二十五层,一步三十杀。
斩断漫天霜雪,也不在话下。
“试试?”秦厌说。
“那便试试!”
裴独执剑的手腕一抖。
覆盖在陨铁刀身上的血霜霍然抖落,猩红陡然窜上裴独的双眼。
狂躁的血脉正在他体内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