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神来,竟是走神至此。他立刻躬身行礼请罪:“殿下恕罪,属下方才未曾听清,还请殿下责罚。”
京华笑容褪去,眼神暗了暗,说道,“那便罚三个月俸禄吧。”“是!”他垂首听命,手心攥着汗,再不敢分心。人常说京华公主不仅倾国之姿,性格也是温顺纯良。而只有近旁的人才知道,这位君上的掌上明珠,荣华宫的主人,尤为喜怒无常。
只听她沉默了半晌,开口,“我方才说,”她突然逼近,将红唇凑在叶染衣的耳畔,呵气如兰,轻轻说道,“我想要叶家。”少女的鼻息和芳香足以让人头晕目眩,可她的话语却如同冷水劈头浇过,叶染衣顾不得旖旎景色,连忙跪下,“殿下恕罪!”
这次她没有伸手扶起他,任凭他这样跪着。
她低头睨了他一眼,浅浅笑着,“哦?染衣何罪之有?”“属下...属下不该私自与叶家人见面!”叶染衣低下头,惊疑不定,心知此事已然触碰了公主的禁忌。
公主殿下生性多疑,最痛恨背叛。对旁人多是猜忌,对手下的人更是疑心重重,但凡哪一点不对她便把人抓住严加拷问,甚至重刑伺候。
“染衣,你是几岁被送进宫里的来着?”京华吹了吹手指,目光虚幻,似是想起了往昔。
“回殿下,四岁。”他答道。
“是么。那如今也过了二十三年了吧。”京华随意地问道。
“是。二十三年余三个月。”他记得很清楚。
“咦,原来你是算着日子的吗。怎么,在这荣华宫,很是煎熬?”她笑了笑,似是不甚在意地问。
“殿下息怒。属下只是认为这样记很有意义。”他回答得不卑不亢。
“哦?有什么意义?你倒是说说看。”显然这件事引发了她的兴趣。
“回禀殿下,属下只是希望能记住服侍殿下的日子,属下也记得,自属下十六岁出宫习武,至后每岁不过元日,端阳和皇后祭日才得以回荣华宫请见殿下一面。到如今服侍殿下已是十三载有余。”他急中生智,赶忙解释。待他说完,发现公主俯下身,挑起了自己的下颌,认真地端详着自己的表情,他甚至能从那黝黑的瞳孔里看到伏在地上的自己。
“呵,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么。”京华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挑起他的脸,陷入了回忆。“本宫还记得,小时候,本宫那娘亲去得早,本宫却得父皇偏爱。私下里本宫的弟兄姊妹都嫉恨欺侮本宫,偏是父皇看不出来。那个时候,染衣就像神仙一样从天而降,帮本宫挡住他们的拳脚。哦,还有叶伯,总是偷偷出手帮本宫教训他们。可惜,叶伯走的也早。”听闻公主提起生父,他心中有些酸涩,他是个好男人,却并非好父亲。否则也不会因为一句承诺便将稚儿送进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也不许他认祖归宗。
“你们叶家,实在是帮了本宫很多啊。”京华笑了笑,回到了正题。她挑着他的脸,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好瞧清楚他面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叶染衣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恭敬地说:“殿下言重了。孝德皇后于叶家大恩大德,叶家上下都感激涕零。叶家信守承诺,守护殿下平安无恙。为此家父以命相抵,属下也秉承遗志,竭尽忠诚为殿下效力。望殿下明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