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走近,在她身侧站定。
他竟不拜。
她打定主意,若是他妄动,就将他丢出去,不要扰了一方净土。
可那人却说,“妙哉妙哉,今日可算见到了什么叫‘佛口蛇心’。”
她抬目不解。
那人解释道,“有人每日在妙法寺听禅,实则却还放不下因缘业果,岂非空有佛性,却无禅心?有人每日于此烧香诵经,心中却想着如何对人施以暴行,岂非空有佛口,却是蛇心?”
她笑了。如此所说,倒是她心意有违,玷污佛堂。
“公子此言差矣,小女子可从未说过自己有佛心。若是歹人来袭,小女子在这儿一动不动,才真是效仿佛祖割肉喂鹰,入了大境界。”
“不知公子究竟有什么事?”
“无甚么事。适才方丈与我说起,心生好奇,想着你一女儿家,常常来这佛门重地,总归有扰寺里僧人清修,这才趁夜来一探究竟。”
她心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你一男子,深夜造访,不亦是有辱斯文。
“女子又如何?佛门之下,众生平等,何来尊卑贵贱之分。就算是当今天子,在佛堂中,也应恪守礼法,心怀慈悲。”
看他所着衣袍,非富即贵。她自知冲撞贵人,却不愿徒生麻烦,于是只得引喻迫对方清净自持。
谁知对方竟笑了笑,说道:“姑娘伶牙俐齿,在这莲华塔上,确是众生平等——”
“可是外面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却不曾见到我佛度化,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自然是他们未曾皈依我佛,故不得解脱。”
“呵,好一个‘皈依我佛’。那姑娘你如今解脱了么?”
“你!”她有些恼怒。
此人好生无礼,当着佛祖的面说这等妄语。
“九州大小佛寺三百座,塔窟百余,僧人不计其数,高僧法师硕望宿德,试问,九州可曾止战?百姓可曾安宁?佛众又种下了什么善果?”
“你再说,别怪我无礼!”
......
想到这儿,她兀自笑了笑,有些怀念。
倒是年少轻狂,且不说不知道他是皇子,就算已经看出他身份不简单,自己当时,若非身边没什么趁手的东西,又顾忌佛门重地,保不齐真会教训他一顿。
后来她才知道,与她相谈的,乃是能与妙法寺慧真大师论禅的永昭三殿下。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若是杀我一人,就能改了这苍生命途,倒也无不可。”
他二人都知道,这不可能。
“姑娘杀心未泯,总也扰了佛祖金身,你不如跟我走吧。”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