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见春心中一凛,只道那扇缘离自己愈来愈近,顺着那剑身竟要飞旋而来,他当即将手中长剑一震,迫使对方素扇脱手。
那扇子在剑上一弹,竟为之弹至半空。梅晏清足尖一点,便要伸手将其接回。只是顾见春岂容他如此轻易取回利器,手中长剑如同绵绵细雨,剑势纷纷而至,那梅晏清不屑一笑,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之声,他竟弹出数道细丝,将那剑锋一一挡在身前。
那扇底气劲掠来,顾见春将身子一偏,朔风穿过,在他身后并数炸开。他不得已凌空跃起,此时却难敌对方那丝线并举,顷刻间周遭去路皆尽,攻守一转,他足尖点落,倒是被迫凝神驻足。
“哼。本门主说了,你谁也救不了,包括你自己——”梅晏清扬了扬下巴,将对方轻易困于自个儿这丝阵之中,便是无出他所料。如今看对方兀自在其间做困兽之斗,便是他最为享受之事。死在那丝阵之中的每个人,皆作如此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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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恐,惊惧,绝望——
一如那误入蛛网的脆弱蝴蝶。
顾见春左右一看,因着夜色将至,这丝阵自然也隐其形迹。他尝试稍加挥剑,却发觉只消轻轻抬手,那大红衣帛便为之撕裂。在这寂静之中,便极为刺耳。
“哼哼,无谓的挣扎。”梅晏清抱着双肩,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月上树梢,此时他十指之间那银戒在夜色中耀目。只是顾见春此时才惊觉,不知何时,那庭中战局竟已然落定,此时那不知何处涌来的万寿宫徒正站在其后,而那一众宾客却死的死,伤的伤,经历此等恶战,又无人能当大任,都系各自为战,此时便皆是一副精疲力竭,体力不支的模样。
他转眼看了看南宫孤舟,只见对方依然在原地闭目调息,只是他面上却忽白忽青,周遭水汽已然凝结成霜。
不好!
“哟,还有心思关心旁人,看样子...你对自己的境况一点儿都不担心啊。”
梅晏清阴毒一笑,手中丝线激射而来,他如数躲开,却让这本就狭窄的空间雪上加霜。那长袍衣摆已在不经意间为之割裂,不知下一次,是不是就轮到这副身躯?
顾见春不答话,心中自当焦急。且不说那万寿宫之人愈来愈多是什么情形,单说这南宫孤舟,眼下状况便好不到哪儿去。他不知道对方中毒几何,但孤傲如他,怎会容这群恶党在他山庄之中肆虐而无动于衷?若非他确是无暇顾及,只能说此人还有后着。
现下却不可寄希望于后者了,便是他方才承认自己身份,那宋夫人却也不曾做什么表示,难不成真要看着他身死?还是说......这宋夫人有什么别的考虑?
“喂!老太婆,你救救他!”
他还未曾开口,那赵青木却再难沉得住气,急声喊道。
她手上还握着那银针与伤药,此时堂前一众垂死之人,她却分心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受困。
“哼。”宋夫人站在庭前,拄着杖子,只是静静看着这一众乱象,“老身说了,若是连这梅家小儿都不敌,那他便枉为我宋家子孙。”
末了,她却对着身旁秀娘子说道:“阿秀,将四轿奴召来。”
“是。”阿秀终于呼出一口气,登时飞身而起,从怀中掏出一柄短笛,随着那不甚动听的调子响起,林中却作鸟兽四散之态。细听之下,便有“咚咚”如野兽般一般沉重粗犷的脚步声传来。
四轿奴杀性难改,今日大喜,本不欲招之前来。只是如今万寿宫之势难以抵挡,老夫人横竖不愿出手,便只能将那四人唤来援手了。
伴随那地动山摇一般的脚步逼近,庭中赫然奔来四个苍髯如戟的三尺壮汉。那壮汉一语不发,方一站定,便直直立在红衣女子的身前,听她驱遣。
“夫人,这是要......”阿秀不疑有他,自然先询问那宋夫人。
“杀。”宋夫人冷冷吐出一个字,阿秀心中一凛,只以短笛相号。那几人登时俯首,转身便冲向那万寿宫徒之中。比之万寿宫众,这四人身量是如何高大威猛,入那众人之间,有如虎入羊群。只见轿奴不作一语,伸手便抓起一人,还不及对方反应,他便大喝一声,竟将那人当胸举起,双手一分,这人竟被从中拦腰撕裂,当场气绝。一时间鲜血四溅,只见他面无表情,将那惨死之人随手一丢,那血肉模糊的身躯还在地上颤动。
如此凶悍骇人,自是将那一众万寿宫之人都惊得两股战战。须知他们不怕死,乃是因着无论如何宫主皆能保他们性命无虞,况且服了宫主圣药,便更觉力大无穷,生死无惧。只这四人肉体凡胎,仅凭着那血肉之躯,赤手空拳,入这万寿宫人之中如过无人之境。只这一瞬愣神,便叫那四人又如前法杀了数十人。众人惊怒交加,更是乱作一团,且战且退。
梅晏清自然一直注意着一旁状况,此时虽也震怒,却是鞭长莫及。他冷声喝道:
“慌什么?!都给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