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谨言!”金嬷嬷连忙惊呼,左右探看。好在殿前无人,也没给谁偷听了去。
“不妨事,该收拾的本宫已经收拾完了。”柔贵妃抬起凤眸,轻瞥了一眼金嬷嬷,“自我儿走后,这宫中上上下下啊,本宫都清算过了。留在身边的,也就你们几个。本宫没那个能耐,帮不了我儿什么,总归不能给他再添什么乱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金嬷嬷眼皮一抖,连忙谄笑道:“娘娘英明,如今乃是多事之秋,是不该留太多人。”
“呵。”柔贵妃拢了拢耳鬓的碎发,轻笑一声。只是这笑却透着寒气,令这晴雪夜里又冷上几分。
“启禀娘娘——”殿外的小宫仆尖着嗓子禀报,金嬷嬷闻言,踏着碎步离去,半晌,她却又面露难色地折返。
“娘娘......”
“走吧。”
谁知这柔贵妃却已然贴好了珠花,此时正对着铜镜抿唇添朱。
“娘娘,您怎的知晓......”金嬷嬷张了张嘴,不禁哑然。
“哼,我知晓他的脾气,他又如何不知晓我的脾气?”柔贵妃冷哼一声,极尽嘲弄,“我这宫中的女主人不去,他这出戏,又怎好唱了全套?”
......
待贵妃娘娘的玉辇落定之时,这台上正一舞终了,众美四散告退。而那一身灿黄的永昭帝正端着酒杯,满面陶醉之色。
“贵妃娘娘驾到——”
生怕这夜宴不够热闹,那小宫仆更是尖着嗓子大喊一声,叫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柔贵妃的身上。
“柔微来了。”永昭帝老眼迸出一道精光,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似是将身旁位置空了出来。那些个新晋的年轻妃嫔在后急红了眼,纷纷搅着手帕,银牙暗咬。
这江柔微真是好命,都这么些年了,再怎么是个美人,也早已人老珠黄了才是,还能让君上青睐有加,莫不是给君上下了什么迷魂汤?!
谁知那柔贵妃却丝毫不愿买账,楚腰款款,莲步轻慢,却径自坐在了嫔妃席间,可算是让众人见识了一把这冷美人的气性。
此时永昭帝身旁那处空位,却显出几分滑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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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滑稽,谁又敢开口嘲笑呢?此时满座无不是左右相顾,你一言我一语,装作没有看见这出闹剧伊始。可那闹剧正中的永昭帝却并未将喜怒形于色,只是老神在在地撑着腮,看着那台上飞舞的水袖与曼妙的美人。
“唱到哪儿了?”柔贵妃自身旁唤来一个宫妃,随口问道。
“回贵妃娘娘的话,秋姑娘还未曾开嗓。”
柔贵妃随意应了一句,摆弄起手中佛珠冷笑道:
“哟,见着本宫不唱,见着君上也不唱,难不成,这是专程给帝姬殿下唱?”
那宫妃眼见着贵妃娘娘冷了脸,还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一张小脸吓的煞白,我见犹怜。
众人方才放下的心却又悬起。今夜柔妃娘娘一反常态,竟上来就如此唇枪舌剑,针锋相对,看样子听曲儿是假,有备而来才是真。
“娘娘且稍安勿躁,这秋姑娘啊,是去准备准备。”一旁的另一妃嫔年轻气盛,还以为是这位贵妃娘娘特意前来争风吃醋,遂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添了把火。
“哼。”谁知柔贵妃却不理会她,只哼了一声,便转目去看那台上光景。这可把这主动搭话的妃嫔臊了个彻底,一时间脸色忽青忽白。旁人见状,纷纷投来讽笑的目光,似是嘲笑她热脸贴了冷屁股,讨不得好。
也是,这柔妃娘娘连君上的面子都不顾,遑论这宫里的新人?
“还没好么?”歌舞过了一遍又一遍,可这说好了要唱曲儿的人却迟迟不见踪影,即便是食色如永昭帝这般老餮,却也难免失了耐心。
无名垂首道:“老奴去看看。”他方起身,那台前却传来脚步“嗒嗒”之声,暗处款步走来一人。
“敢问诸位,可有会唱这《广寒仙》的?”
一道有如莺歌泉泠的声音响起,正是那帝都歌绝,秋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