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帝眼中一片精光。
“原来你是秋家人。”
并非疑问,而是肯定。
他看了看周遭,这夜宴之所显然已被那数不清的乌雀占据。乌雀井然有序,正纷纷睁着好奇的眼睛歪头看他。
这让他恍惚间生出一种天地共主的错觉。
“启禀君上,奴家本家姓秋,自当是秋家人。”
“不...朕是说......你是传说中那个远赴海外仙山,避世而居的秋家人?”
众人纷纷侧目四顾,窃窃私语。
这秋家...在本朝也算是须得避讳的话题之一了。谁都晓得君上近年来偏爱寻仙问道之法,试了一个又一个,连那白王殿下都知道要投其所好,正是因为适得其反,这才落得个毒害帝君的罪名。而这秋家,因着“仙山隐世”之名,更是君上几次三番派人去寻的家族。
哪知今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或不是,奴家说了不算。”
秋盈盈温和一笑,不置可否。
永昭帝扶着金座,手掌已然将那纯金打造的扶手握得变形。
“适才秋姑娘说,已唱之曲,必不复唱。如今这又是什么说法?”
这明摆着是要恩威并施,而那秋盈盈却面无惧色,浅笑盈盈。
“君上明鉴,如今已经过了子时,应当是...次日。”
她的笑意中罕见地露出一抹狡黠。
“咚——咚——咚——”
几道钟声响起,当是子时一刻没错。
众人心中嗟叹,这秋盈盈当真是个妙人。能在这金殿上妙语连珠,回回险胜的女子,除了她,恐怕就只有多年前的赵皇后了吧?
也是因着如此,众人直觉那君上眼中的欲望更甚。
“奴家以为,君上一定想看见这万鸟来朝的盛景。君上圣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乃实九州四海的天下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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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盈盈缓缓一拜。
“惟愿永昭百福并至,千秋万代,子息不绝。”
没有皇帝会不喜欢听到臣民的恭维,而永昭帝则是更甚。他眯着老眼,细细打量着这娉婷歌女,每一寸都不肯放过,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欲念,此时此刻,即便是美人在怀,他依旧于心中酝酿着不容这对方拒绝的说辞。
“哈哈哈哈哈哈!好!今日连逢大喜,朕心甚悦!”顿了半晌,永昭帝终于哈哈一笑,宽和地问道,“你唱得好!来啊,赏!”
“多谢君上抬爱,奴家不敢。”秋盈盈沉着推辞。
“你不问赏赐为何,就说不敢?”
秋盈盈一福身子,恭谦应道:“对奴家而言,功名利禄皆是尘土,既是尘土,那么不问也罢。”
永昭帝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哼,奇也怪哉。既然秋姑娘视名利如粪土,为何要应下这月仙赐药的名号?仙是什么仙?药又是哪个药?”
秋盈盈浅笑道:“君上明鉴,奴家确是受月仙赐福,才得有今日盛景。否则这满庭乌雀,亦不会因曲而来。”
“既然如此,为何方才唱那《广寒仙》之时,这乌雀并未飞至?”
“回禀君上,昔日伯牙鼓琴,志在泰山,子期曰其巍巍如泰山;志在流水,子期曰其洋洋若流水,是为闻弦歌,而知雅意。乌雀有灵,自然择曲而至。”
“——譬如君上,不亦是对奴家这曲儿好奇么?”
“大胆!”
一旁官员呵斥道。
“慢。”永昭帝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噤声,“传闻秋家避世于仙山,不问红尘世事,不知秋姑娘为何会流落在这烟花之地?”
“奴家自是福薄命贱,不愿随波逐流,只能择木而栖。”
“好一个不愿随波逐流,择木而栖。那秋姑娘看中的,是我永昭哪一棵树呢?”
众人呼吸一凝,任谁也没有错过君上眼中的嗜杀之气。他们敢断定,不论这秋盈盈说的是帝姬,还是那不日召归的白王殿下,君上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拖下去问斩。美人罕有,会唱曲儿的美人更是罕有。只是她身后不仅是她,兴许是一个避世而居的显贵大家,这样一个玩弄党争,居心叵测的美人,谁会敢要呢?
秋盈盈注视着永昭帝,莞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