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暗中赶到醉春楼,倒是灯火通明一片盛景。未曾见到那清雅花魁,却只见到这泰然沉静的婢女鸢儿。这鸢儿见到他们,似是毫不意外。
“你家莫姑娘呢?”宋思行左右一看,倒是没看见人。
鸢儿一板一眼地回道:“莫姑娘今夜有客,不便相迎,遂差奴在此等候公子。公子若不嫌弃,奴愿为公子带路。”
“哦…原来是有客人。”宋思行点点头,与之随行。这醉春楼也不算大,只是要避过旁人去藏个大活人,却恐怕要花些心思。
“…想不到这莫花魁的奴婢,也能有如此修养……”祈风烟在宋思行耳边悄声道。方才见着对方问也不问,便能将那孩子藏下,她就知晓这莫花魁与眼前人的关系定不一般。不过到了此时,眼看着他与那花魁的婢子都如此熟稔,不知是嫉妒还是怎的,她心中却忽然觉得酸涩——一个风尘女子,都比她要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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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啊。”宋思行却毫不避讳,笑着说道,“也不看看是谁调教出来的?人家可是才貌双全的莫流芳,醉春楼的头牌门面,能一样么?若让你经常跟着那些个文人看茶,就算你胸无点墨,这样耳濡目染,也多少能吟诗几首。”
“有道理…”祈风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忽然凑近低声问道,“诶,你喜欢她啊?”
“我喜欢谁和你有什么…”宋思行忽然收声,心上一计,转而说道,“喜欢。这样的大美人,谁不喜欢?”
依着他对这位大小姐的了解,这可不是个能和别人分享的主儿,保不齐他这么一说,那祈大小姐便不再与他为难。
果不其然,祈风烟当即怒道:“你不许喜欢她!”
宋思行一乐:“我说祈大小姐,您管得可真宽。您这刁蛮霸道的性子,不会是师承令尊吧?”
“你再敢说?!”祈风烟一听便不乐意了,只是她正要掏武器,那前头带路的鸢儿却冲着宋思行福了福身子,轻柔说道:“宋公子,这边请。您要找的人,就在屋子里。”
祈风烟终于琢磨出究竟是哪里令她不舒坦了,原来是这小丫鬟从头到尾没有正眼瞧过她!一个婢子都敢如此放肆,可想而知那正主该是个如何高傲的女人。
“喂,本小姐也是醉春楼的客人,怎么没见你招呼本小姐?”祈风烟叉着腰与那鸢儿理论道。
鸢儿掩唇轻笑一声,看向宋思行。后者却耸了耸肩,示意自便。
于是鸢儿笑道:“奴自幼便在醉春楼长大,也算是见得多些。可是女人里,除了来卖身的,做苦役的,亦或是找自家男人的,奴还从未见过您这号客人。故而,不知道该如何招呼。”
“我……”一句话将祈大小姐堵得哑口无言。她倒也不傻,知晓这鸢儿是在拐着弯地说她一个良家女子不该来此。只是都到这儿了,自己如何也辩解不了。
一旁的宋思行偷笑一声,正色道:“咳…先去看看那孩子吧?”
“哼。”祈风烟冲着鸢儿扮了个鬼脸,自然暗自将这笔账算在了那素未谋面的莫流芳头上。
一进屋,那女孩便满面灰白,哭啼不止。
“唉…你别哭了。我真怕你哭昏了去。”鸢儿见状,叹息一声。
应是莫流芳有所交代,好在此时门窗俱闭,也没人听得见他们的动静。
那女孩哭得打颤儿:“鸢儿姐姐,我没法活了…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呜呜呜…”
鸢儿叹道:“唉,你都没法活了,那像莫姑娘这般卖笑接客的,是不是都要以死保节了?既然入了这一行,哪有那么多死啊活啊的?大家都不容易,谁会笑话你不成?”
哪知这苦口婆心却让那女孩哭得更为惨烈,简直要背过气去。
“不…你让我去死吧!我受不了了……呜呜呜我本就不是自愿的!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呜呜呜呜呜……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吧!”
女孩哀恸不已,若不是鸢儿扶着,恐怕要一头撞死在床梁上。
宋思行观忖片刻,上前将那女孩劈昏。现在的她太过激动,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若真让她自尽,自己不是白辛苦了。
“好鸢儿,你先去吧。”末了,他拍了拍鸢儿肩头,“这儿交给我便好。”
“哼。”祈风烟在一旁看着,只冷哼一声。
鸢儿点点头,温言道:“宋公子,人已带到,那奴便先行告退了。”
“嗯,辛苦你了。”宋思行颔首。
末了,他又没忍住多了句嘴。
“诶,对了。你家姑娘,今夜是去了谁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