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 要你的命!

对弈江山 染夕遥 3771 字 2个月前

高个道士摇头叹息道:“外间皆传,苏长史是冷血诡谋之人,更是杀人的魔头,今日你贫道一观,方知那当真是谣传,苏长史为了我等毫不相关的人,仗义执言,惨遭鞭打,却至死不渝,骂不绝口,果真是铮铮铁骨的汉子啊!”

苏凌闻言,叹了口气道:“唉......道长过誉了,只叹我仍旧无法救你们出去的......身在萧营,身不由己......诸位受苦了啊!”

他这话出口,那些百姓皆暗自慨叹,有人更是潸然泪下,皆道:“苏长史大义!我等铭刻肺腑!”

他们这一喧哗,惊动了帐外的守卫,那些守卫恶狠狠地走进来,破口大骂了一通,让他们都老实点,谁在喧哗,直接拉出去砍了。

军帐又安静了下来。

那高个道士眼神灼灼的看着遍体鳞伤的苏凌,神情变换,不知想着什么,终于似做了决定,却开口又试探道:“苏长史方才之言,似乎颇为无奈......贫道却有些不解了......您不是萧元彻的心腹,他对你恩宠有加,可是今日那什么卫尉的却敢对你动用大刑,你叫得那么惨,这整个萧营都能听得清楚,为何没有一个人出面呢?”

他其实不知,苏凌的营帐中,那三个大爹,早就闹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了,若不是郭白衣劝阻,怕是早就打将过来了,郭白衣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暂时安抚住林不浪,那吴率教又听林不浪的话,周幺也有些心思,这才没有出去。

苏凌闻言,缓缓抬头看了一眼这高个道士,似随意问道:“道长贵姓啊?”

高个道士先是一怔,方才道:“小道俗家姓管,名唤管道通......”

管道通......

这名字倒也贴切,反正都是往污秽下三路招呼的玩意儿。

苏凌心中暗笑,脸上却一番郑重之色道:“原是管道长,失敬失敬!”

管道通赶紧打稽首还礼。

苏凌长叹一声道:“管道长,和大多数人一样,都被世人以讹传讹的谣言欺骗了......苏某盛名之下,更为盛名所累啊......”

管道通不动声色道:“哦,苏长史,此言怎讲?”

苏凌苦笑一声道:“我如今这副模样......还什么长史......他萧元彻老贼赏的芝麻小官,苏凌不做也罢!”

说着,看向高个道士道:“我见道长长我几岁,若道长不嫌弃,唤我一声苏老弟罢!”

那高个道士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苏凌何等身份,天下扬名的诗酒仙,才高八斗的大菜籽儿,竟要跟自己称兄道弟,那说出去,自己岂不光耀门楣啊,管家祖坟都得冒青烟。

管道通忙道:“好......这称呼也显得亲切,那我便唤你为苏老弟了。”

苏凌点点头道:“既然你我兄弟相称,我便不瞒你了......有什么说什么!”

管道通点点头道:“为兄洗耳恭听!”

苏凌长叹一声,唤了管道兄,未曾开言早已涕泪不止,半晌方道:“管道兄,您细想想,当今乱世,世家当道,我等没有背景,势单力薄的普通小民,混个世道都艰难,何况依附这大晋的势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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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句话,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他们皆是沈济舟治下,这大晋用人讲世家背景的,沈大将军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因此他们对这话更是心有同感。

“我苏凌,不过是宛阳三河镇苏家村一卑微山野渔民,只是有些机缘在灞南城博得许大儒青睐,混了个赤济之名,实在一无人脉,二无背景,独独一个许韶许大儒,却还早死多时,我这处境便更加艰难啊!”

众人安静地听着,无不点头。

苏凌叹了口气道:“苏某虽然不肖,但自负总是有些才的,否则当年龙煌台上,天子面前,也不可能有诗酒仙之名也!只是......有才名如何?会写文章又如何?在这大晋,没有世家背景,你就是一泡臭狗屎罢了!”

说着,苏凌眼中透出恨意道:“我殚精竭虑,为萧元彻出谋划策,立下的功劳,世间皆知,可是,我如今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长史......连那卫尉都能骑在我的头上拉屎,我苏凌又算什么东西呢?”

“说什么萧元彻宠臣,恩遇有加......管道兄,诸位请想,我苏某真的在他面前得宠,自然是说一不二的存在,恐怕现在便是做个亭侯都是小的,为何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长史呢?”苏凌似自嘲道。

“这......”管道通一怔,眼神变换,暗暗思忖起来。

苏凌又恨声道:“不就是我没有背景,没有家世,这才处处遭人排挤,处处为人记恨,只让我做事,却不给我应有的待遇......管道兄,这世间如此不公之事,岂是少了的么?我苏凌......也是如此境遇啊!”

管道通闻言,心中却是信了八九分的。

若是苏凌之前跟他说这样的话,他定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可是如今苏凌遍体鳞伤,刚才伯宁行刑的场面历历在目,那可是下了死手的。

如今苏凌跟他们一样沦为阶下囚,这些事情就发生在他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莫说是他,这营帐中有一个算一个,都相信了,听着苏凌的话,无不慨叹摇头。

苏凌怕他不全信,又道:“得不得宠的,管道兄应该最清楚,今日伯宁一顿狠打,便是明证啊!我若真是萧元彻心腹,又被萧元彻看重,他区区卫尉,他敢动我么?”

管道通至此,对苏凌深信不疑。

管道通心中思虑一番,刻意拿话挑拨苏凌道:“既然如此不公......苏老弟,就没想过离开萧元彻,投他处去?”

苏凌惨然一笑道:“投他处?怎么投?沈济舟我苏凌是将他的罪苦了,否则他也不会助那些对我不利的谣言,让渤海的百姓皆以为苏某是个十恶不赦之徒,所以,我无法投他,荆南之地,隔着荆湘大江,我一个人无舟楫,如何安渡?益安道路难行,山多岭险,路途遥远,更是可望而不可及......”

苏凌声音又惨了些,无奈道:“就算这些都不是问题......可是我自出世以来,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帮助萧元彻啊......我苏某在天下人眼中早就是与萧元彻一体之人了,我便是离了萧元彻......谁人敢收,谁人敢用呢?”

管道通等人连连点头,觉着苏凌说的的确如此。

苏凌说到这里,缓缓摇头,一脸绝望道:“大错从一开始便已铸成,如今再无转圜之机......苏某只能认命啊......”

他长叹一声道:“唉!若是苏某能重活一回,定然不给姓萧的卖命!”

说着,苏凌似乏了一般,朝着军帐的角落一靠,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思却不断地转动,暗暗地等着这管道通,到底作何反应。

却见管道通眼神一亮,嘴唇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忽地又犹豫起来,将嘴边的话咽下,只长长一叹道:“苏老弟遭遇,的确令人同情啊......”

苏凌见他并不上钩,心中暗道,这管道通倒也不是一无是处,总是有点小心机的。

他这才又道:“听管道兄方才说了,那伯宁狗东西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怕是明日苏某还要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