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个已经习惯了秦刚的各种奇怪决定,应了之立即跑出门去。
秦湛倒是有点奇怪地问道:“十八叔是何意思?他们这车木炭听着便是不好用的。”
秦刚却笑道:“我做的不是他们的这车木炭生意,是他们的人品生意。”
很快,黄小个领着卖炭的老少二人进来了,看得出,他们身上衣袄多有破旧,难遮寒气,走到桌前时,还在不住地搓手跺脚。
秦刚赶紧叫他们坐下,指了指桌上的馒头等说:“二位想必此时定也腹中饥饿,先吃点馒头,再喝两口酒暖一下身子,然后我们再谈一下生意。”
两人瞧着桌子对面的秦刚、秦湛都很面善,而桌上的馒头又更是诱人,谢过之后,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狼吞虎咽地开始吃了起来。
一人三个馒头下肚后,年纪大的那人就很不好意思地对秦刚道:“谢过两位官人了,想必方才二位听了我们和那木炭贩子的争执,不知要找我们谈什么生意?”
秦刚笑笑反问道:“我是淮南人,刚刚入京,手头有点余钱,想做点木炭的生意,不知老丈可有什么教我。”
“官人说重了,哪敢有什么教的话。”老者端起面前的酒碗喝了一口,长出一口气道:“不过官人拿老汉当回事,便就有一说一了。老汉我姓钱,大家都叫我钱老六,这位是我儿子钱阿牛。我们住在北城外仓王村,家里有两口窑,从我爷爷起就做烧炭营生。要说早些年吧,趁着天寒时,也能多挣些钱,忙乎五个月,一家人一年的生活费好歹能凑个差不多。平时再做点零活,也能攒点。但是这两年不同了,官人你要是想赚钱,千万别做这个营生了。”
“这倒是为何?”
“因为眼下有了石炭,从河东运来的石炭现在是越来越多。”老者叹气道,“这石炭虽然烟太大,味道也重。但禁不住它便宜啊,冬天时比干柴都便宜。所以,这城里城外的穷人家也就都改用了石炭。只剩下一些富人以及官员们还愿意用些木炭,可正因为如此,他们对这木炭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了。”
秦刚一听便明白这所谓的“石炭”就是指煤炭了,宋代对于河东也就是山西的煤矿已经开始大量开采,只是采煤工艺还有问题,挖出的煤炭直接烧,便有太大的黑烟,并且呛人。
那个叫钱阿牛的年轻人此时也吃饱了,接过他父亲的话说:“好木炭便需要用好木柴来烧。今年这好木柴的价格都翻了一倍,但木炭的价格却涨得不多。我们想着就买了便宜的木材,结果运气也不好,窑口破了没来得及发现,所以这车木炭就没烧好。要是卖不出去的话,估计今年起码两个月都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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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老汉见官人面和心也善,就奉劝一句,这木炭生意不好做。要是烧出来的木炭不太好,别人就情愿用石炭了。而要想烧得好,这好木柴的成本就大得让你赚不到几个钱。”
秦刚听了后,点点头道:“多谢老丈指点。只是眼下你们又将作何打算呢?”
钱老六苦笑着道:“我原想着今天会饿着肚子把炭拉回家,眼下多蒙官人照顾,多了个肚饱。所以这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家里不是有两口窑么,大不了我把这两口窑去做个典押,换点本钱再去重新买些好木柴回来烧,只要木炭能够烧得出来,就能有钱赚,总不致于能让一家人都饿死吧!”
秦刚点点头,突然换了个话题问:“那你们在好的年景,一个月靠烧炭能挣多少钱?”
“这要说就是三年前了。”钱老六的眼神有点回味的幸福感:“一个月最多可烧六次,每次可以烧出两车炭,然后去掉一开始的买柴钱,这样一个月下不,就能有近十贯的结余。冬天五个月,家里七八口人的口粮就有了。还多了些钱,就给我家阿牛娶上了个媳妇。”
“十贯钱……窑上有几个人干活?”
“家里有五六个干活的。”钱老六回答得很快,但眼神却有点迷惑。
秦刚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非常直接地说道:“刚才老丈也说了,你想把家里的炭窑典押出来。要是这个样子的话,不如我们来做个合作。我来雇你们家帮我来烧木炭:所有买木柴所花的钱,都由我出!需要新修炭窑的钱,也是我出!烧好的木炭,拉到城里来,我负责卖!你们只需要按照我的要求去烧炭就行,我可以一个月给你们家十五贯的工钱。如果觉得好的话,咱们就签个契约,帮我干满三年,不仅原先的两口炭窑,包括在这其间能够多修出来的炭窑,也全归你家!干不干?”
注:《宋代物价研究》京城东窑务出卖石炭,每秤(15斤)定价六十文。就是每斤四文钱。木柴根据质量,每斤三至八文不等,而木炭差不多要到每斤十文钱。